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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婦,她是進入了中年,進入了在學府中最難跨過的永久聘書站,同時也進入了對婚姻沒有幻想,沒有新婚期澎湃洶湧的熱情的平庸的職業婦女。同時,在一般的情況下,她對事與人的反應有一般中年人達到了的控制能力。感性固然沒有枯竭,但理性是凌駕其上的。所以,當她跟著史巴利進入院長辦公室,一個十分英俊,有嚴肅與輕鬆融合得恰到好處的、令人不畏懼但令人不輕怠的氣度,說中年太老、說青年未免過分的男子迎上來,先與史巴利握手,再向她頷首,帶笑地說:“你就是史主任讚不絕口的段教授吧”時,她感到一種久已未發的情緒上的激盪,這是很令她自己吃驚的反應。
在交往之後(8)
不知是多少年之前了,她考入臺大外文系,在迎新晚會上,三年級的夏雨人是主席。他一出臺,她即被懾住了!不光是五官出色,不光是颱風出眾,不光是談吐恰當,不光是詼諧恰好,是這一切加起來再加上她當時也形容不出來而在他哪個年歲裡還不該儲備到的儀態。他是俊男,她是美女,迎新會之後,他們變成一對,很自然的。她趾高氣揚,她得意洋洋,一個剛踏進門的新鮮人,居然輕而易舉地擒住了外文系裡被許多佳人明追暗追的最大的追求目的。
孰知,有一天夜裡,當穿了長靴像喪鐘似的敲著女生宿舍的水泥地的軍警,不知是第幾次進來搜尋或逮捕學生時,她躲在廁所裡。等他們走了之後的第二天清晨,女生宿舍的飯堂裡,除了嗦嗦的喝粥聲之外,還有嘁嘁促促的低語交談:男生第幾宿舍幾個不見,女生第幾宿舍某人失蹤,男生第幾宿舍哪個被捕,等等。名字之中,她聽見了夏雨人三個字。她放下碗,直挺挺地走到說話者的面前,對方帶點輕蔑,帶點憐憫的表情說,是我說的!因為夏雨人是共產黨,當然應該被抓!
這麼多年來,別的都不記得了,記得清清楚楚的是聽了之後情緒上的震盪,一定很劇烈。因為震得連長方形的飯桌都顫抖了,因為有人過來扶她,鎮定她。但她極力把自己控制住了,摔開攥住她手臂的人,直挺挺地走出飯廳。
勉強讀到大二,她即出國了。此後當然也戀愛過幾次,也結婚兩次。但沒一次有任何情愫撞擊到,不,觸控到那完全為夏雨人保留的心坎的一角,直到現在當墨院長含笑向她走來,說“你就是史主任讚不絕口的段教授吧”的一剎那。
“我是,我是。”她從不曾如此結巴,雙頰也從不曾如此發燙,握在墨院長的大手裡的她的右手,也從不曾如此冰冷過。
墨院長的灰藍瞳子閃過一現即逝的訝異,立即擺手說:“請坐,請坐。”自己先坐在小會客室的單人沙發上,“我在密大當文理學院副院長時,學校正在醞釀與中國北京大學建立交流的事,就在等與中國方面搭上線,我即會領隊去中國。可惜,就在那時,此地的柯瑪校長電話到,邀我來當文學院長,我當然沒法拒絕這麼好的邀請,只好放棄去大陸的機會。”他轉過身專對次英說:“這兩年還常想到那個機會哩!來,我要聽聽你的提案,愈詳細愈好。”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兩人都笑容可掬。但如真一天都在忙備課上課及會見口語輔導員的事,直到晌午才到次英的辦公室。
“怎麼樣,見了院長的結果如何?”
次英馬上翹起大拇指說:“上上!他說經費沒有問題,因為他才申請到了一筆州政府的展開學術研究的基金,他打算邀請文學院及商學院的系主任及教授,人數不超過十五人,當然是你我在內。他要我立即進行同中國方面聯絡的事,如遇到任何困難,即告訴他。”
如真瞪大了眼睛:“這麼快,他即接受了你的提案?”
次英點點頭:“看樣子是個有魄力有決斷的行政人員。還有,”她瞟了對方一眼,“不管是東方標準還是西方標準,他都是個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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