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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他就一個人下山回家去了。哎,男人嘛。” 我說,“這很像一出荒誕戲。” “問題是,男人多把生活看成戲,而女人多把戲當成生活。”她說,“一般來說,兩個人較量,更壞的那個人取勝。這尤其適於男女之間。” 我的朋友殞楠,她的語言有著一種天賦的擋不住的藝術質感,她源源不斷隨意丟出的那些怪誕的詞語組合,常常讓我一唱三嘆,感慨系之,覺得自己的徒有虛表的嘴唇簡直只配是一隻漂亮而無用的紅蟲子,只會吃東西。 我們不在一起的時候,我便可以收到她長長的美麗至極的信。有一次,她在信中說,“我現在坐下來給你寫信,長得像老人寫回憶錄,我提煉著我的生活和經驗,試圖比較清楚地告訴你點什麼,有點像擺傢什。惟一不太好弄的是我的激|情,到這把年紀了,還如此少年,大有活到老學到老束縛到老之態了(其實,殞楠不過三十多歲,她只不過是想在比她小四歲的我面前炫耀一下歲月的滄桑)……我總想在這山城的江邊買下一幢木屋,你過來的時候,我們悠悠閒閒地傾聽低渾的濤聲水聲,遠眺綿延的荒丘禿嶺,那是個心靜如水的日子……”在信的結尾處,殞楠十分吝嗇地對我抒了幾句半玩笑半當真的情,但緊接著她又迫不及待地追上去兩個字:“牙倒!”以對自己最後那酸溜溜的幾句話來個消解、稀釋和自嘲。“牙倒”讓我暗笑半天,我彷彿看見她那纖長的手指在紙頁上優雅地滑動,指尖上裊繞著揮之不去的藝術的敏感。 很多時候,我們根本沒有說話,言語也會以沉默的方式湧向對方,對話依然神秘莫測地存在著。對心有靈犀的人來說,言語並非一定靠聲音來傳遞。 記得埃利·維澤爾在《卡西迪派的慶典》裡曾提到,被時空隔開的兩個人也能互相理解。一個人提出一個問題,過了一些時候,離她很遠的另一個人也問了些什麼,而她沒有料到,她的問題就是對第一個人的問題的答覆。    
破開(2)
這會兒,機場大廳裡的人流正在緩慢地進入艙口,空氣漸漸顯得空洞鬆散起來。 殞楠側過身,眯起眼睛望著我。她的臉孔總能夠把冷峻與溫柔、滄桑與天真這兩種相互對立相互排斥的特質微妙地融為一體。她像一個熟識的陌生人那樣轉過頭來看我,出門前剛剛洗過的慄黑色的短髮蓬鬆地在她的臉頰旁邊跳躍,像一蓬生命力旺盛的亂草,從她那慣於胡思亂想的頭腦中飛揚出來。微微蹙著眉,白皙的臉孔上閃爍著她那一種獨特的冷漠的激動。不塗口紅的嘴唇,透出有點貧血的蒼白。頎長而懶散的腿,繃在淡棕色的牛仔褲裡,伸向與她的目光相反的一邊。她舉起潔淨的長手指,撫一撫自己從不化妝的顯得空空蕩蕩的臉孔,彷彿在拂去塵埃。想像中的塵埃。她的一個經常的習慣性的動作。 她的朋友很像我曾在維多利亞沙漠的一個部落裡見到過的一位女首領,這位女首領的儀容俊美,俠義、熱烈而冷酷,她的血管裡既湧動著對自己同胞姐妹的憐愛,又燃燒著某種刻骨的仇恨,這仇恨既有民族(種族)的仇恨,又有性別的仇恨。 殞楠的臉孔比起那位女首領多了一份高貴、心平氣和與現代文明城市的生活痕跡。她側身眯起長長的眼簾凝望我的表情我十分熟悉,但是我始終把握不準這表情深處的內在涵義,因為它曾在多種不同的語言和情感氛圍裡出現。 有一次,某一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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