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甘之如飴(第1/3 頁)
祁潤上前幾步,攙著失態的母親,侍衛提高了警惕,聖人卻沒計較他御前失儀。這位九五至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在了又是唏噓又是憐憫,已經完全沉浸在範大娘子悲慘遭遇中的長子身上,微微提高音量,問:“恪兒,此事該如何處理?”
秦恪正想得入神,被聖人這麼一問,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很想說兒子不知該如何是好。偏偏被聖人銳利的目光盯著,他又不敢真裝傻充愣,唯恐被聖人厭棄。思來想去,只得和稀泥,結結巴巴地說:“七……七弟家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就……就別鬧大吧!”
妄冒未婚不算什麼大罪,也就是徒三到七年,杖二到五十不等,婚姻也算無效罷了。若是有錢來贖,刑罰就更輕了,除了兒女的身份受影響外,根本不是什麼大事。當然了,范家以奴婢出身的庶女充當原配嫡長女又是一樁罪,刑加一等。可說來說去,范家最大的錯處便是明知小范氏身份不正當,卻未阻止小范氏之女與魯王之子議親。
混淆皇室血統,誅連九族亦不為過。
秦恪也知范家的罪狀在哪裡,可他真不敢要求聖人“秉公執法”——祁潤在殿試的時候闡述自身欺君之罪,已讓此事流傳出去成為定局,這種時候,能摘一個是摘一個,真將魯王牽進來,魯王不得恨死自己?窩囊就窩囊吧,不得罪人就行。
出乎秦恪意料的,聖人竟點了點頭,破天荒讚了一句:“你說得不錯,既是如此,祁潤就交給你了。”
“啊?”秦恪吃驚地看著父親,確定聖人沒開玩笑後,哭喪著臉哀求,“兒子,兒子……”兒子沒打算招惹這個大麻煩啊!
聖人一向喜愛提拔青年才俊,祁潤年紀雖輕卻有勇有謀,膽略見識樣樣不差,還擁有與其等著別人查老底,被捏住把柄,還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氣魄,實在是一塊難得的美玉。
美玉雖好,也怕頑石撞擊,祁潤又正值少年,很容易被一些事情影響,一生的道路都改變方向。他這般聰明的人,走正道還好,走邪道也不會是簡單角色。偏偏他犯的罪不能混過去,自己若不處置他,皇室威嚴會受影響,若處置了他,穆家……叔茫倒是個懂事的,其他人卻有些無法無天,老七那兒怕也有些怨氣,更別說其餘幾個兒子,用祁潤來陷害老七也不是不可能。算來算去,竟只有仁厚的大兒子,身份上又鎮得住,性情上又合得來,府中還有個裴熙鎮場面。祁潤在代王府打磨一兩年,性子也能平順些,自己找藉口提拔也方便。
聖人打定了主意,自然不容秦恪拒絕,便道:“祁潤犯下欺君之罪,本該重罰,朕念在他年幼,又是一片孝心,便革去他的功名,罰他去你府上做個不入流的刀筆吏,為你抄錄些詩賦便是。”
不入流的官吏,朝廷是不發俸的,衣食住行樣樣要自己看著辦。若是遇到個厚道的上峰,還會從衙門的支出中撥出一部分給他們養家,若遇上個見到錢就往自己懷裡摟的,那就只能暗地裡詛咒他斷子絕孫,卻沒辦法改變自己拿不到一分錢的事實了。京城物價又高,體面的生活要保持,各色人情往來也不能落下。故這些人家的日子多半過得緊巴巴,夏日當棉秋日當紗,男子接些抄寫的活,女子做了繡活去賣,才能勉力將生活維持下去。饒是如此,依舊有無數人衝著這些位置奔,為什麼?很簡單,科舉幾年一次,一次錄幾個?天下才子齊聚,你有必中的本事?還不如先撈個小吏的出身,拼命使錢,想辦法外放。哪怕做個流外官或者去最窮困的縣做個九品芝麻官,也算熬出頭了。更不要說很多商人削尖了腦袋都想幫自家子侄撈一個不入流的小吏做,為什麼?還不是想讓自家沾上一層“官”的身份麼?
朝廷不發萬八千個刀筆吏的薪俸,無疑省了一大筆開支,但代王……這位家大業大,又是出了名的愛養閒人,祁潤和範大娘子住了進去,豈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