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鮮廉寡恥(第1/2 頁)
聽見範良的回答,聖人不置可否,目光轉向另外兩人:“範航、範舶,你們也不認得她?”
范家雖有個最末等的爵位在身,按道理說,逢年過節能入宮慶賀。但以他們家的頹敗程度,別說在宮裡有個站的地方,完全是連進門的資格都沒。範良活到這麼大歲數,也就有幸在聖人登基的時候見過一回天顏,他的兒子更不消說。穆淼再怎麼照顧岳家,這幫人自己立不起來,有機緣都混不到站朝立班,他也無可奈何。
範氏兄弟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聖人音容,又是在這等情狀下,早就三魂沒了兩魂,七魄去了六魄。冷不丁被聖人問到,範航兩股戰顫,哆嗦不止:“回,回聖人的話,微臣,微臣,微臣不認得她。”
父親和兄長都這樣說了,範舶也緊跟著來了一句:“正如父兄所說,微臣不認得她。”
範大娘子靜靜地看著這三人,唇角揚起一絲譏諷的笑。
不是早就知道了麼,范家的三根頂樑柱,父親範良貪婪又愚蠢,長兄範航懦弱又短視,幼弟範舶冷酷又自私,否則怎會做下這等蠢事?
聖人沒理會范家父子的痛陳與哀慼,問匡敏:“那兩個婦人怎麼說?”兩個婦人,不用說,自然是範大娘子的親孃與穆淼的妻子範氏。
匡敏已得了信,聞言便恭恭敬敬地說:“皆在喊冤。”
範良一聽,似得了什麼天大的臂助,以哀求地眼神望著穆淼,不住對女婿使眼色,激動道:“聖人您看,微臣是被冤枉的,有人心懷叵測,不想讓微臣的外孫女嫁給魯王的兒……”
“夠了!”穆淼一拂衣袖,面沉似水,語氣如冰,“我還不至於認錯自己愛過的人。”
此言一出,眾人側目。
範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本想說什麼,侍衛們卻怕了他的口無遮攔,對聖人頤指氣使不說,嫌死得不夠快還將魯王攀扯進來。他沒腦子,侍衛們卻不敢再讓他胡說八道,唯恐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讓自己陪葬,乾淨利落地堵住他的嘴。
穆淼望著範大娘子,沉默片刻,緩緩將自己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是她,我……不至於認錯自己愛過的人。”
懷抱愛子顛沛流離都不曾落過一滴眼淚的範大娘子,聽見這一句話,淚水卻不住滾落。
騙子,你這個騙子,如果你沒有認錯,為什麼這十八年來都認不出那個冒牌貨?我抱著對你的恨意在塵世苟延殘喘,你又為何在父母兄弟都不認我的時候挺身而出?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會讓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誰讓她已經和你生了兩兒兩女,與你做了十八年夫妻。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妄冒未婚,你以受害者的姿態等聖人宣判,再為她求求情,讓聖人從輕發落就行。明明有面子裡子都能保全大半的做法,為何要在這時候站出來,為我說上這麼一句話?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彷彿回到了十八年前,她還是不諳世事,沉浸在詩書中的閨閣少女。夏日去京郊避暑,坐在扁舟之上,緩緩遊過荷塘,她詩興大發,接連做了好幾首詩,忽聽一個清朗的男聲問:“比起較為俗豔的‘綠’字,我覺得‘碧’字更好一些。”
她生得美貌非常,不知多少少年郎君對她大獻殷勤,她對此膩歪得很,本不欲搭理。但涉及到自己最喜愛也最自豪的詩賦,她又忍不下這口氣,便轉身望向說話的少年,見他衣衫華貴,眉目風流,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心中一跳的同時立刻腹誹,覺得此人必是花叢老手,自己斷不可被色相迷惑了去,態度便冷淡傲慢到十二分,譏諷道:“大俗即大雅,若每首詩都是清風明月,為何不去修道成仙?”
少年微微一怔,隨即竟收了摺扇,對她行了一禮,正色道:“閣下高見,是我拘泥。”
他,他,他喊我“閣下”?
因著好詩書不好女紅,又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