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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軀體繼續擁抱我的龍車,可是你卻沒有力量帶我回去了。”
王在羲和的嘆息中漸漸化作了煙,他依然不肯相信地問著:“我死了?”
龍車落下山崖,黑夜又一次籠罩了大地。
王粉碎著的身軀默默地矗立在懸崖邊,我常常覺得自己能看見他眼角的淚水。
然後他奮力擲出了接天的長杖,在載日之山下,長杖化作最茂盛的桃林。
王說:“未來的勇士啊,你可以吃桃子解渴了……”
然後頂天立地的身軀散成了煙。
蚩尤覺得自己很早慧,以為神話都是假的,是爺爺哄孩子的招數。
可在那一刻,在驚雷閃電的一擊中,蚩尤以為看見了傳說中的夸父王。他剎那間相信那個挽留時光的故事曾經真的發生過,一種精神掙脫了囚籠去舞蹈,放肆張狂,一種不知由來的衝動讓蚩尤想要站起來,他想說:“爽!真爽!他們終於來殺黃帝了!”
他又想說:“追太陽!追太陽!別跑!”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雖然他心裡說不上多恨黃帝,也說不上多麼同情被誅殺的大誇父,但他真的開心。他想起神農部死在坂泉之戰的那些男人,雖然蚩尤沒見過他們,但是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們血脈相連,他們死在眼前這個該死的老傢伙的手下。因為他要一統天下,狗屁的一統天下!為什麼要一統天下?
我們應該在原野上拉著手徹夜歡歌不是麼?我們應該在春社上醉酒之後大力擁抱不是麼?我們的男男女女應該在春光到來的時候在水邊追逐不是麼?天如鍋蓋地如棋盤,在浩瀚的原野上我們就該自由如白鳥一樣飛翔,我們為什麼要一座叫做涿鹿的有城牆的城市?還要為它殺成千上萬的人。
他的心癲狂如舞,暴躁地跳動。
如山巒般的霸道陽罡從很遠的地方衝了過來,巨斧帶著可怕的狂風飛過半空。
蚩尤呆住了,“刑天!”
刑天超過了紅日的速度。無論是英招、應龍、或者風后,軒轅黃帝手下的所有神將都在刑天這一擊下黯然失色。神農部的第一勇士以他的武勇稱雄四方。刑天的“幹”可以斬斷大山,也可以斬斷微風。
這一次,他斬落了紅日的頭顱。
血又一次沖天而起,又是一顆巨大的頭顱飛舞,又是一個鮮血凝成的節慶。總是相同的結局。
蚩尤看見那顆頭顱落在了面前,俊美的頭顱瞪大眼睛,嘆息著說:“恨啊!”
似曾相識的淚水落下,那顆頭顱的眼睛緩緩地合上了。蚩尤驚恐地抱緊雙臂,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湧了出來。
17。十七年前
黃帝的龍車踏起萬千流雲,遠遠地掠過了天空。神將和雲師呼喊著奔跑在龍車下,匯成一股浩蕩的洪流,高揚的旗上寫著“軒轅”,標誌著無比的尊榮。圍觀的人們也洶湧著追隨黃帝的車駕,瞻仰蒼天之下最尊貴的霸主。
大典結束了,整個涿鹿原忽然就空了,空得浩瀚而深遠。
無邊無際的涿鹿之野上,聳立著唯一一棵槐樹。
古老的槐樹艱難的扭曲著身體,依舊不屈地向著天空生長。當它還是小樹苗的時候,它也曾幻想過頂天立地,幻想去撫摩半空的雲彩,在高處看大地。可是凌雲的壯志終究被狂風吹散,沉重的天空壓彎了它的腦袋。
少年和老人並立在樹下,老人痴痴地撫摩樹身上古老的創痕,他說:“十七年了……竟然已經十七年了。”
“十七年?”蚩尤疑惑地抬頭,看著炎帝蒼老的面容。
“蚩尤,喜歡這裡麼?”
“喜歡。”蚩尤說了謊,即使不喜歡,又能怎麼樣呢?
“比九黎更好麼?”
“可是家不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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