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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濟的舊夢新愁(1)
李濟的舊夢新愁
胡適遽歸道山不久,國民黨當局再度任命李濟為&ldo;中央研究院&rdo;代院長。李推辭不過,只好從命。
李氏自1948年底拒絕了他的學生陶孟和等人三番五次的勸阻,毅然決然地押著他視若生命的國之重寶毫髮未損地渡過波浪滔天的臺灣海峽,在基隆安全登陸後,國民黨政權大勢已去,一批批官僚、政客、奸商、投機分子、散兵遊勇等等,像蝗蟲一樣蜂擁而至這座孤懸於汪洋大海中的島嶼謀求新的生活。
因地小人多,時局混亂,赴臺人員大多無處安身。李濟率領押船的部分史語所人員,勉強在臺大醫學院的教室中搭個簡單的床鋪暫住下來。據石璋如回憶:史語所人員來臺後,因沒其他地方可住,暫時被安置到臺大教室。&ldo;人多的可以住一間教室,人少的就兩家住一間教室,我就跟蕭綸徽家共住一間教室。教室有前後二門,蕭走前門,我走後門,兩家中間用帳子拉起來隔開。公家只給一家做了一張方形大床,上頭可以擱兩張榻榻米,全家人就擠在一起,睡在上頭。這就是我們的住。&rdo;又說:&ldo;李濟先生比我們早來一段時間,家眷多,也住在臺大醫學院。雖然我們到這裡很苦,可是我們從基隆下船一早來到臺大安頓行囊之後,休息到第二天,史語所三組的同仁就在李濟先生的帶領下,步行到圓山作遺址調查去了。&rdo;
在遷臺的最初幾年,儘管孤懸一島,前程堪憂,曾有過&ldo;心情迷亂,考古興趣傷失殆盡&rdo;的情緒,但李濟以一個國際級學者的風範和文化傳承者的良知,很快振作起來,重新投入到學術研究中去。這一時期,李濟除領導並參加了著名的圓山貝冢發掘,還參加了臺中瑞巖泰雅族的體質人類學調查,組織對桃園尖山遺址發掘、環島考古調查,整理安陽殷墟出土陶器、青銅器等等事宜。此時的李濟以一個具有世界眼光的人類學者的身份,而不是以一個狹隘的考古專家的身份,再度展現了學術上的磅礴大氣與深刻洞見。他在臺灣大學為其重刊的文章後記中說道:&ldo;治中國古代史的學者,同研究中國現代政治的學者一樣,大概都已感覺到,中國人應該多多注意北方。忽略了政治的北方,結果是現在的災難。忽略了歷史的北方,我們的民族及文化的原始,仍沉沒在漆黑一團的混沌境界。兩千年來中國的史學家,上了秦始皇的一個大當,以為中國的文化及民族都是長城以南的事情;這是一件大大的錯誤,我們應該覺悟了!我們更老的老家--民族的兼文化的--除了中國本土以外,並在滿洲、內蒙古、外蒙古以及西伯利亞一帶,這些都是中華民族的列祖列宗棲息坐臥的地方;到了秦始皇築長城,才把這些地方永遠斷送給異族了。因此,現代人讀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一類的古史,反覺得新鮮,是出乎意料以外的事了。&rdo;
李濟所說&ldo;現在的災難&rdo;,當是指晚清以後的軍閥及蔣介石集團沒有注重中國北部的經營,因而有了外蒙古在蘇俄的扶持下獨立,國民黨受共產黨軍隊的重擊而敗退臺灣的事實。對此,他告訴他的同行們,越是在這樣的境況中,作為學術中人就越要把眼光放得長遠與開闊,不要拘泥於一個小小的臺灣島或中國大陸。&ldo;我們以研究中國古史學為職業的人們,應該有一句新的口號,即打倒以長城自封的中國文化觀;用我們的眼睛、用我們的腿,到長城以北去找中國古代史的資料,那裡有我們更老的老家。&rdo;如此學術見地、歷史境界與文化史觀,在當時的中國學術界很少有人與之相匹,誠如李濟的學生,後來成為著名考古人類學家的張光直所說:&ldo;除了個人的胸襟,更代表了在上古史研究中的一種實事求是的基本態度。&rdo;
195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