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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清清靜靜地過。像十三歲那年自己去爬山。
一個人走在山坡上,看著山澗的溪水一亮一閃地從眼睛裡滑過。藍的天空,綠的野,空谷長風。
而現在,身陷在這片繁華的城市森林,那些靈###的東西早已離我遠去。我已經身不由己。
從十六歲來到這個城市,已經近十年。十年的光陰,不算長,也不算短,卻仍然讓我無法看清它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臉。
吃飯的時候天色已晚。在飯店裡,突然接到大學同學微微的電話,說剛才黃老師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問我的手機號,我說是嗎,我給過他呀,微微說他可能忘了,你趕緊打給他吧,我說好,掛上電話,立刻給老師打了過去。
老師說,你現在哪裡,我說我表姐從深圳來了,我們正在吃飯,老師說那你今天不來了吧?我心中頓時歉然,說對不起,下午本來我想去看您,可您在休息,所以沒有去。老師略為失望地說,不是說五點半嗎?我說正好今天我姐姐過來,飛機四點鐘到,我去接她,所以就來不及了。我問老師說,明天您有時間嗎?老師說,明天晚上我要去看我的戲。我頓時又驚又喜,說好啊,那我也去吧!老師說那好,戲是明天七點半開始,我六點一刻等你。
第二天便去看望我的老師。這是師母因病去世後我第二次去看望他。師母是一個極其溫婉賢淑的女人,在我不多的記憶中,她是中國傳統女###美德的完美體現。師母生前是學校教務處的老師,和黃老師相濡以沫,恩愛多年。不管黃老師遭遇什麼樣的磨難,師母都始終如一的伴隨著老師。黃老師中年得子,他在德國做訪問學者的時候,他們唯一的兒子在那裡出生,並且長大,是一個極其聰明極有天賦的孩子。但是回國以後上了小學,卻總是被小學老師和他的同學們嘲笑。比如他對班上的同學說,他會說德語和英語,大家聽了哈哈大笑,沒有人相信他。語文老師一次讓他們寫命題作文:《升旗》,他在文中寫道:“冉冉升起的紅旗像一把火炬,點燃了整片天空的彩霞。”這樣豐富想象力的句子,語文老師卻認為他腦子有問題:紅旗怎麼能像火炬?給了他全班最低分。
黃老師為自己的孩子遭受著這樣扼殺天###和個###的應試教育痛心不已。但是他可以改變文藝理論,卻改變不了兒子的語文老師。一個大學教授在家長會上也不得不被小學帶班的班主任批評得頭頭是道。回到家裡,兒子看著老師,老師看著兒子。誰也不說話。
師母查出來病症的時候已經癌症晚期。而且已經擴散。她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每天靠打一種價格昂貴到上千元的進口藥品維持生命。老師為此負債累累,但仍然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妻一天天憔悴,一天天離自己而去。
老師問師母,要不要把孩子送出去唸中學,師母說,不要,他太小,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邊,還是你自己教育他。
師母去世後不久,我們全班同學曾經想組織集體去看望老師,並給師母送葬,但老師在電話裡拒絕了。老師說,他需要安靜一段時間。
一年以後,我終於得到老師的同意去見他,看到他這時仍不能擺脫對亡妻的懷念與悲痛。老師說,我在想,我一生當中究竟做過了什麼事情,讓命運這樣地對我,讓我在這個年紀,失去我的妻子。
我坐在老師對面,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一臉。
老師是我一生中最敬重與欽佩的人,這種感情甚至就像對撫育我長大的奶奶。去年,我的表伯,也就是奶奶的侄子從美國飛過來,我去機場接他。一個和奶奶一樣睿智的老者。表伯早年畢業於黃埔軍校,解放前到了臺灣。他是我所見過的親屬中長得最像奶奶的人。表伯在提到奶奶的時候說,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是個沒念過書的鄉下女人,但是非常能幹。
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