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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於一人之手,除了我,你們以後碰見這人,只要他到此為止,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吧。起碼你們別妄自出頭和他清算。”
他說這句話時像也很難於出口,但畢竟還是出了口,足見袁老大對此人的忌憚了。
吳奇心中一寒,頓覺膽怯,悄悄就要溜。一揮手,那三十餘騎就一聲沒吭地想走。
耿蒼懷忽嘆了口氣:“不是我想留你們,我也盼你們走了清靜,今晚的事太多了,死傷也夠多了。”
頓了下,看那少年一眼:“但他還沒說走,你認為他會讓你們先走嗎?”
眾人心底已隱隱覺得這少年脾氣古怪,有時殺人彷彿久謀深慮,有時又只是一時之興;有時彷彿為家為國,有時又只像睚眥小怨。他雖睡得鼻息輕緩,細不可聞,但他沒點頭,吳奇想走也覺心寒。他們縱然人多,但想起以叢鐵槍之能和當時護送官兵之眾而遇的殺戮,雖還未戰,心先怯了,已無鬥志。
子夜已過,金和尚叫了好幾聲,店家才顫巍巍地出來給燈續了油,火裡也加了柴,又撥旺了些,便連忙溜了。店家其實也在心中叫苦連連:今日怎來了這麼多要命的菩薩,這些人一走,自己只怕斷躲不過日後緹騎之劫了。
那少年還在睡,旁人只覺他怕也真是睡著了。他因為沉默而顯得神秘,不時有人偷偷看向他的背影。別人只見他肩背姿勢似都透著一股驕傲,但小姑娘英子看在眼裡只覺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助。她心裡好感激,覺得適才那一劍雖不是為她,但也是為她唱出的一句歌詞擊出的,不知怎麼心裡就好感動——這麼又快又厲的一劍,他一定是累了。小姑娘和爺爺坐在火堆邊,想著心事,不時偷看那穿黑衣服的少年一眼,只覺心裡說不出的……她年紀小,還不懂這種感覺由何而來,只是把“共倒金荷家萬里”一句翻來覆去地暗自喃喃念著,念得一輩子也難忘了。
鏢局中有幾個夥計一時熬不住想睡了。到底是年輕人貪睡,秦老爺子一雙眼還精亮精亮的。杜焦二老在那兒抽旱菸,並不說話。金和尚把手上的傷包好了,王木在輕輕地咳,最苦的卻是門外的緹騎鐵衛,雨雖不大,但這麼淋著也不好受。快一個時辰了,他們雖相信那少年已睡著了,卻又不敢走——他既然在最不該睡的時候睡,大概也會在最不該醒的時候醒。鐵騎們平素也殺過人,每次拼殺後心裡都空空的,好像要想起些平時難得想起的關於“人這輩子”之類的大題目,他們便忙著去賭錢喝酒嫖女人,逃避那些解答不了的問題。這一個時辰下來,只覺得心空膽虛,似乎這一輩子再沒興趣去殺人拼鬥了。
三娘沈放和耿蒼懷三個人慢慢地傳杯換盞,話雖說得慢慢的,卻越談越投機,相識恨晚。那孩子小六兒見已沒事兒,心一鬆,眼皮耷拉下來,就睡著了。三娘把他抱在懷裡,笑道:“哪兒找這麼個髒孩子去?”又衝沈放一笑:“我們認他做孩子吧?”臉上現出種母親的溫柔。
沈放卻衝她貼耳笑道:“咱們以後要是再有了呢?”
三娘臉一紅,頰間一片輕嗔薄怒,用只沈放一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想的!”一轉眼注意到那唱曲的小姑娘看那少年人的神色,三娘把她看著看著,再把那少年看著,心裡不覺就痴了。
外面忽然一響,漆黑冰冷的夜空中,一朵菊花狀的煙火在黑暗中盛開了出來,方圓經丈、金黃燦爛,在夜空中頓了好大一會兒的工夫才落下。那小姑娘一見,傾心地道:“好美啊!”火光照亮了那少年的臉,卻不知她讚的是不是連人也算在內。門外的馬匹“咴”地一聲,一干鐵騎便人人都面露喜色。吳奇忙一揮手,他身後的一個人便掏出一個油布裹的包,開啟來,是個黑黑的筒子,沒人認得那就是花炮。他手一晃,就晃亮了一個火摺子,點著了引線。火摺子在夜色中一閃而熄,他手裡的花炮卻衝上天去,帶著一條紅線,在眾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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