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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的‘西樓’、再加上這座‘好登樓’號稱為六座樓中之樓。別的樓之所以稱為名樓的原因我不知道,但這好登樓的成名卻只怕是因為一段掌故。”
沈放又“噢”了一聲,他知三娘雖為女流,但見聞極廣,自己一向也最喜歡聽她講故事,雖非經傳所載,卻更加活潑。
只聽三娘笑道:“那還是南渡初年,樞密院編修胡銓奉命出行,路過此樓。胡學士那一手好字、一身剛正、一肚學問可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那日歇馬於此,正值這酒樓開業不久,掌櫃的殷勤奉承得很,準備了好酒好墨,想請他乘興留題於此。胡學士獨飲了兩杯,也就應了那掌櫃的所請。正在提筆凝思之際,忽聽樓下一陣聲響,往下望去,門口卻來了位龍行虎步、鷹準燕頷的將軍。胡學士盯了他兩眼,不由大喜,忙命掌櫃的快請。那將軍一上樓,胡學士便運筆如飛,筆酣墨飽地寫了兩個大字——‘幸甚’!那將軍看看他的字,再看看他這短小精悍的人,便知道他是有名的鐵項御史胡銓了。”
頓了一下,三娘笑道:“相公,你猜那將軍是誰?”
沈放想了想,胡銓一代名臣,清直剛正,至為權勢不容,終於掛冠而去。當時雖滿朝金紫,他所青目的將軍該不過一、二人而已;便用指蘸酒在桌上寫了個“飛”字。他所指的人姓岳名飛字鵬舉,曾官至太子少保,可惜後來為奸相秦檜所害,天下聞聲皆憾。三娘頷首一笑,接著道:“胡學士見他便忘了寫字,兩人重新入座,杯酒相邀,縱言天下,極為歡暢。最後臨別時,嶽將軍見那掌櫃的愁眉苦臉,似有不足之色,一問之下,方知是嫌留的兩個字太少了,不成幅。嶽將軍看看胡學士寫的那兩個大字,撫須一笑,提起筆來,也留了兩個大字,卻是即情即景的一副天然妙對!胡學士看了,不由也哈哈大笑,當下兩人分手而去。相公,你猜這嶽將軍下聯該是哪兩個字?”
沈放沉吟道:“這何從猜起?幸甚、幸甚——”
三娘微微一笑:“快哉!”
沈放一想,不由撫掌道:“快哉!”
以“幸”對“快”,以“甚”對“哉”,虛實相應,確是一副妙聯。兩人相顧開懷,俱由此四字懷想起當日樓頭文武二人的雅量高概。三娘續道:“掌櫃的精明,便把這四個字的對聯刻了掛在了樓頭,又切題,剛好一副賓主酬答的口氣,誰不來看!這好登樓於是便也聲名鵲起了。”說罷一嘆:“這些年咱們朝廷上真當得住‘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惜命’這兩句的,也真只他二位了,叫人事後摹想,怎不欽敬?”
沈放聽她說了這麼有趣一段逸事,不由滿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笑問:“那副對聯呢?”
胡、嶽二人在宋一代俱稱書法名家,沈放性耽於此,不由追問。三娘嘆了口氣:“後來他們二人一個掛冠去國,一個獲罪身死,俱不見容於秦丞相。有秦丞相在,這酒樓上又如何掛他二人的字?不是收了,便是燒了。”
沈放臉色便陰沉下來。他這次與三娘逃避他鄉,也只為風聞朝廷上君相二人對吳江長橋上所題之詞極為不滿,暗詔嚴訪。詞雖不是他寫的,但沈放自知恐難見容於昏君奸相。所謂三人市虎,百口莫辯,何況沈放也不屑於辯解。只有與三娘悄悄離開鎮江,潛行避禍。三娘也是見他心緒不好,故意說上一段逸聞來引他高興,沒想最後終不免情懷轉惡。
餘杭縣是臨安府的近畿,相距京城不過三四十里,快馬的話,一鞭可到。當真天子腳下,與眾不同——市井繁庶、人物端麗,五街十巷、榆柳門庭。加上今晨雨霽,市人行客、商旅店鋪,都要趁這難得的新晴,街上便更是熙熙攘攘,一片太平景象。
沈放望著窗外,他們老家鎮江府雖也是個大鎮,但地處邊界,這些年兵火不斷,如今比起這小小一縣來說,倒顯得遜色多了。本來宋金疆界該在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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