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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兩立,舊友成仇,說給小學生聽都嫌俗套的故事,不成想會落在自己身上。經過百十代人的預演,依舊重逾千斤,沉痛不減分毫。
“師……”
心知分別在即,夙滄硬撐著不肯死心,還想再跟他說點什麼。師弟一生註定多艱,叮囑之詞是說多少都不為過的。
“罷了,不必多言。”
她大半句話還吊在喉頭,卻見玄霄手一揚劍鋒挑起,寒光過處已割下了一段衣袖。他用那片衣角包起了夙滄送他的穗子,有心要往地下摔去,抬手時又覺不妥,便轉變了方向一把擲到她懷中。
為什麼不妥呢,他也說不明白。
“此物還你。妖獸的交情,玄霄消受不起。”
“……哦。”
夙滄木木捏著他那片割下的袍,恍如聽見少女心破碎的聲響,那是她逝去的青春。
她突然很想笑,想要敞開了肚子放聲爆笑,最好能就著笑聲把所有心酸鬱結都嚼碎了吞下腹中,再吐出來噴這高傲的年輕人一臉。
她以為自己是不怕的。不怕一夜天地顛倒,不怕自己從二八年華變成高齡老妖,最多是有點點怕親爸媽成了乾爸媽後見面尷尬。以為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萬事都能看得開,原來聽玄霄如此形容自己,她終究還會難過。
以為以為,以為他能明白,以為此生能得一人,共他喜悲,同她愛恨。
最後才知全是以為。她最不在乎的東西,他不可能不在乎。
說的沒錯,真是個笑話。
痛悟的一霎間心魔崛起,天地昏暗有如萬念俱灰。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四周窸窸窣窣盡是蛇鼠出洞般的聲響,近處地面已被覆上了一層焦黑——分明是那夜的鬼手又從地下鑽出了!!
“……咦?!”
夙滄對這觸手陰影不淺,當下驚駭失色,一個箭步躥出了枯骨亂舞的包圍圈子。她下意識地轉向長琴,卻見對方以手支頤似笑非笑,分明一副事不關己的圍觀架勢。
“有一事我忘記告訴滄隅,”他溫吞吞地道,“小姐死時悲傷絕望,化作厲鬼後怨憤難消,最容易受人心魔吸引。眼下鬼魂是被滄隅引出,此事便須你自行解決,恕我愛莫能助。”
(可這鬼不是你放的嘛?!)
夙滄咬牙懊悔,在內心對著三秒前的自己噼噼啪啪抽了十來個大耳刮子。她覺得自己真是半點兒志氣沒有,天下就沒誰離了誰不能活的,為個男人神傷什麼勁兒呢?這下倒好,鬱卒得把鬼都驚著了,丟人丟出陰陽兩界啊。
那鬼手倒很貼心,張牙舞爪就奔著玄霄去了,彷彿是對嘗過一次味道的夙滄不感興趣。這場面無異於火上澆油,玄霄立刻幫她找著了新罪狀:
“這也是你——”
“我你個頭啊!就是這東西把我翅膀都啃了!!”
“……”
玄霄頭一回閉嘴了。
但他也不認為這足以作為夙滄清白的證據,頂多算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真沒見過這麼傻的,”夙滄還覺得不解氣,又胡亂對著腳邊鬼手一蹬,“去,咬我這糊塗師弟!”
他傻,可你不是瞎麼。
長琴看著這兩個犟頭犟腦的小輩只覺好笑,邊搖頭邊出聲提醒她道:“滄隅方才不是說過,要超度了這位小姐?”
“我是這麼打算的。”夙滄跳起來躲過了一根橫掠而過的手臂,“然而我不會!先生,你說嘴炮有用嗎?”
“——何須多此一舉,將其燒盡便是。”
玄霄不自覺地脫口而出,言畢方覺可笑:此地根本沒有與他配合的同伴,這話又是要說給誰聽。
夙滄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很配合地眨了眨眼:“那好啊,你燒,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