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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
凡例六則。其一雲:&ldo;凡一歲貨聲注重門前,其鋪肆設攤工藝趕集之類,
皆附入以補不足。&rdo;其二雲:&ldo;凡貨聲率分三類,其門前貨物者統稱貨郎,
其修作者為工藝,換物者為商販,貨郎之常見者與一人之特賣者聲色又皆不
同。&rdo;其四雲:&ldo;凡同人所聞見者,僅自鹹同年後,去故生新,風景不待十
年而已變,至今則已數變矣。往事淒涼,他年寤寐,聲猶在耳,留贈後人。&rdo;
說明貨聲的時代及範圍種類已甚明瞭,其紀錄方法亦甚精細,其五則雲:&ldo;凡
貨聲之從口旁諸字者,用以葉其土音助語而已,其字下疊點者,是重其音,
像其長聲與餘韻耳。&rdo;如五月中賣桃的唱曰:
櫻桃嘴的桃嘔嗷噎啊
即其一例,又如賣硬麵餑餑者,書中記其唱聲曰:
硬麵唵,餑啊餑
則與現今完全相同,在寒夜深更,常聞此種悲涼之聲,令人撫然,有百感交
集之概。賣花生者曰:
脆瓤兒的落花生啊,芝麻醬的一個味來,
抓半空兒的‐‐多給。
這種呼聲至今也時常聽到,特別是單賣那所謂半空兒的大約因為應允多
給的緣故罷,永遠為小兒女輩所愛好。昔有今無,固可嘆慨,若今昔同然,
亦未嘗無今昔之感,正不必待風景不殊舉目有山河之異也。
自來紀風物者大都止於描寫形狀,差不多是譜錄一類,不大有注意社會
生活,講到店頭擔上的情形者。《謔庵文飯小品》卷三《遊滿井記》中有這
幾句話:
&ldo;賣飲食者邀訶好火燒,好酒,好大飯,好果子。&rdo;很有破天荒的神氣,
《帝京景物略》及《陶庵夢憶》亦尚未能注意及此。清光緒中富察敦崇著《燕
京歲時記》,於六月中記冰胡兒曰:
&ldo;京師暑伏以後,則寒賤之子擔冰吆賣曰:冰胡兒!胡者核也。&rdo;又七
月下記菱角雞頭曰:
&ldo;七月中旬則菱芡已登,沿街吆賣曰:老雞頭,才下河。蓋皆御河中物
也。&rdo;但其所記亦遂只此二事,若此書則專記貨聲,描模維肖,又多附以詳
注,斯為難得耳。著者自序稱可以辨鄉味,知勤苦,紀風土,存節令,此言
真實不虛,若更為補充一句,則當雲可以察知民間生活之一斑,蓋挑擔推車
設攤趕集的一切品物半系平民日用所必需,其閒食玩藝一部分亦多是一般婦
孺的照顧,闊人們的享用那都在大鋪子裡,在這裡是找不到一二的。我讀這
本小書,常常的感到北京生活的風趣,因為這是平民生活所以當然沒有什麼
富麗,但是卻也不寒傖,自有其一種豐厚溫潤的空氣,只可惜現在的北平民
窮財盡,即使不變成邊塞也已經不能儲存這書中的盛況了。
我看了這些貨聲又想到一件事,這是歌唱與吆喝的問題。中國現在似乎
已沒有歌詩與唱曲的技術,山野間男女的唱和,妓女的小調,或者還是唱曲
罷,但在讀書人中間總可以說不會歌唱了,每逢無論什麼聚會在餘興裡只聽
見有人高唱皮簧或是崑腔,決沒有鼓起■嚨來吟一段什麼的了。現在的文人
只會讀詩詞歌賦,會聽或哼幾句戲文,想去創出新格調的新詩,那是十分難
能的難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