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君子不恥於言利(第2/4 頁)
論是為幕、經商、開課,總之一切要言利的事情,似乎都失卻了讀書人的體面與體統,仔細想想,最體面的讀書人,唯獨以耕讀為業,這裡的耕自然不是自己耕,而是叫佃農去耕。於是讀書人的書,讀完了之後,若是不能做官,便不能用這些學識來謀取任何利益,所謂君子不言利也——便是做官也賺不到錢的,讀書人唯一體面的收入來源,便是田地的租子。”
“這在買活軍看來,是一種極大的浪費,且不說剝削不剝削,如此一來,讀書便始終是小部分人的事,因為一個正直的人,讀書是沒有任何利益可言的,他能讀書便一定是有人做了不正直的事,為他奪取到了足夠的田地來給他繼承。這麼說來,讀書若不是一個強盜要讀了書,考上科舉去做惡事,要麼便是一個強盜的後代,用搶劫來的財產,供著自己去讀書,以便能夠搶劫到更多的土地嘍?”
“讀書,無非是強盜們的自我標榜而已——雖然買活軍的課本是沒有這樣說,但你若是細品了他們的教材,所讀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意思。這一點天如是寫得很清楚的——你還沒看到報紙吧,這讀書強盜論,便是他新發的社論,言語真是銳利至極!”
“買活軍既然是這麼喜歡教人讀書,又怎會讓這樣的邏輯繼續下去呢?在買活軍這裡,利用學識謀得相應的收入,才是最具正當性的行為,既然如此,君子自然不恥於言利了——君子也要證明自己的學識,證明自己能配得上所要求的收入啊。”
“便如同老龍你,所出的小說話本也好,經學著作也好,都不是署的大名,其實無非也是自以為不登大雅之堂,讀書人不願沾染這樣的名聲——其實便是因為利用學識謀取錢財,自感失去了正當性。”
沈君庸所說的正當性之論,對馮猶龍來說的確是極為新鮮,對他的判詞也不算冒犯,本來歷代小說,多數都署化名,很少有真名署上的,只有詩集、文集,這是揚名立言之作,方才會署上名號,似乎也的確有恥於言利的考慮在裡面。馮猶龍自家來說,他寫話本完全便是因為暢銷,為了賺錢,只是之前哪怕是書商,也不會如此直接地提起這一點而已。
但在買活軍這裡,一切似乎都很直接,沈君庸道,“買活軍這裡則是不同了,買活軍不但鼓勵讀書人言利——實際上,他們這裡人人都是讀書人——而且他們是不喜付出勞動的人不接受報酬的。譬如今日這出戏,哪怕我不想收補貼都不行,我收下補貼,捐給孤兒院都可以,但補貼不能不收,因為這是對勞動的報酬。不收報酬,便是對這邏輯的破壞。”
“這是子貢贖人的典啊。”馮猶龍不由喃喃道,“邏輯……邏輯……”他對於這個陌生的東西也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對勞動的報酬,是買活軍這裡最正當的收入,只要是用自家的勞動來養活自己,那麼便是這裡最正當的百姓,百業皆是如此,是沒有貴賤之分的。”沈君庸笑道,“說白了,老龍,買活軍這裡認你,不認你是秀才,也不認你的名氣,他們認你是個傑出的小說家、教學家、戲曲家,這些東西,在國朝不登大雅之堂,在買活軍這裡卻也是百業之一,讀書人擇一業從之,獲取多少報酬,都是名正言順。”
“便如我姐夫,在吳江束手束腳,經商不會,也辱沒斯文,開館耽誤舉業,辱沒斯文,寫戲小道分心,辱沒斯文,這斯文怎麼隨意都能被辱沒的?彷彿從田地以外賺一文錢那都是辱沒斯文了,在買活軍這裡,寫戲賺幾百上千兩那是他的本事!他賺得越多,旁人便看他越高,讀書人靠學識取得收入,天經地義!——又有誰不喜歡錢?誰不喜歡囊中豐厚的感覺?誰不想讓妻子兒女都跟著過上好日子?”
“你說,我姐夫喜不喜歡買活軍這裡?喜不喜歡這樣憑本事抬頭賺錢,到那裡都直得起腰,心中不虛的感覺?”
葉仲韶倒被沈君庸說得有些面紅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