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鴛鴦錯》是中上之作(第1/4 頁)
雖然在茶館裡看戲,此前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但既然這樣當真地搭建了戲臺,而且還是如此新奇的形制,這戲也演得要比墟市上的《巧耕田》精緻了許多,形式上是絲毫沒有將就的,只聽得一段絲竹咿呀之聲,將茶館內嗡嗡談話聲暫且往下壓了一壓,隨之茶博士開始向天井中的客人們發放黃麻紙印的揭帖。
馮猶龍拿在手裡看了一眼,上頭正是這出戏的折名,不由也是暗道,“倒是預備的齊全。”又低聲叫茶博士拿兩份話本來,給了葉華生一份,兩人一邊翻看,一邊打量臺上的陳設。
這揭帖,是新戲上演很要緊的東西,要說明今日唱的是什麼戲裡的哪一折——全本大戲這東西,別說茶館了,就連廟會也很少唱,一般來說只有特意攢的堂會,會唱全本戲,譬如說《牡丹亭》,如今天下傳唱,但全本下來要兩三天才能唱完,根本就沒有多少人看過全本,常唱的不過是其中的幾折而已,譬如《鬧學》、《遊園》、《驚夢》、《尋夢》、《離魂》等等。
這《牡丹亭》是名戲了,一般的戲迷,只要聽伶人一開口,便知道今日是唱的哪一折,但對於一些新戲來說,必須要事先說明今日唱的是什麼故事,哪一折,又是還要附上劇本,供觀眾對照著去了解故事,去聽戲——臺上的伶人,不論是念白還是道白,說話是和一般人不同的,而且有些地方的戲曲,是用本地土話唱的,便是再婉轉,外地人去了也如同聽天書一般,壓根無法對應欣賞。
《鴛鴦錯》在本地茶館,應該是演出了不少,算是一出熟戲了,只有外地來的客人要買戲本,這一段絲竹,既是樂班在調絃,也是給客人們要茶要本子,稍微翻看一下戲本的時間,能看戲的人,都是閒客,大家也不著急,不少人便拿了本子在手,一邊吃茶一邊翻看,和友人們三三兩兩議論起其中的劇情。
馮猶龍看書,可快可慢,現在既然趕時間,那便快快地看,先看了揭帖,知道今日唱的是兩折戲,分別是《刺探》、《退婚》,便返回去看戲本,戲本上第一節是作者案詞,講了是‘情之一字,纏綿悱惻,世上莫有毒可跗骨至此,能生人,能死人,情痴而至情悟者,寧知幾人’?便知道這出戏大多還是才子佳人故事,不由微微一笑,又往下翻閱而去。
再看內文,第一回便做了交代,是說一盛裝少女,凌晨趕路,惹來了強盜窺伺,但見這少女身邊有鬼火相伴,強盜便疑神疑鬼,雖然攔路,但不敢用強,而是以言語試探,那少女的言談,鬼氣森森,身邊鬼火又逐漸旺盛,讓強盜驚嚇逃去,那唱詞寫得頗有些意趣,竟是真有鬼氣纏綿一般,有‘蒿里蒿里,白骨千年,是我依憑’等語,用的是《雙勸酒》的曲,真乃鬼氣森森,令人毛髮聳立。
此時的戲本,所用曲目,多數都是老調子,也是往裡填詞,很少有全本都用新調的,因此行家來看,不但要看這出戏的故事、人物,更要緊的是看戲裡的音韻詞句,是否在和調之餘還復婉轉典雅,這裡便需要才氣了。如《何賽花巧耕田》那般,完全拋開了限制的戲劇,簡直可以說是大步狂奔了,所有一切規矩都不適用,和《鴛鴦錯》實在已不是一種東西,是無法拿來比較的。
此刻時間緊迫,自然不會去琢磨音韻,只從文字來說,的確大有身份,故事也十分奇巧,這少女成功擺脫強盜之後,便有一段獨唱自白,揭露身份——她本是江南織戶之女,家中‘富甲一方,餐英啜玉’,自己自幼好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還知曉這鬼火的道理原來這鬼火是她捉的流螢。
看到這裡,馮猶龍也不覺會心一笑,聽到後臺樂聲漸響,知道戲快開場,便不再細看,而是大略檢視故事,這故事說的是這個少女楚金娘,在父母在世之時,曾為她指腹為婚,定了一門親事。未婚夫正是舅家表哥,兩人自小相識,卻偏偏是命定的冤家,只要是見了面,便是大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