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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蓋著白布單。他正想問那躺在竹床上的是哪個,就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穿著青布衣服,手裡舞動著一張手帕,呼天搶地在竹床邊哭:“你這死鬼,話都不吭一聲,甩下我孤兒寡母,講走就走了……”
原來是開粉館的陳鬍子的老婆,那麼躺在竹床上的就是陳鬍子了。
舒要根按禮節勸慰陳妻:“人死不能復生,走的走了,留下來的,還是要好好過,莫哭壞了身體,吃虧的還是自己。”
陳妻平時是不敢得罪舒要根的,此時可以不顧禮節,可以無視老幼尊卑,可以不應付家親內戚,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把心腔裡裝著的怨恨和委屈都釋放出來,否則會出大事的。因為對意外事故的不堪承受和對未來的絕望,陳妻象是被抽了筋一樣,全身無力,如一隻青色布袋掛在案板邊緣,因為長久的哭泣,臉好象腫脹了許多,五官也比平時擴大了些,根本不象平時那個笑眯眯,低眉順眼的女人,此刻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著,正眼都不看一眼舒要根,繼續著她的哭訴:“嗯,呀,你個背時挨萬刀的……”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男人真是挨刀死的,有些忌諱,便轉移了話題。
“會長,唉,你看這……”一個管事的老頭過來,跟舒要根打招呼。
舒要根臉色陰沉,沒回話,也不用裝笑臉,走上前去,把白布單輕輕地揭開了一角,舒要根又是一驚。陳鬍子和前面死的那四個人一樣,眼睛都是開著的,瞪得溜圓,透著驚恐和委屈。他伸出手,把陳鬍子的眼皮往下抹,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那眼皮看起來和活人差不了多少,柔軟,且有彈性,而實際上,手一接觸,那眼皮卻是冰硬的,非但沒有彈性,還像是石頭雕成的一樣,彷彿有點硌手。唯一讓舒要根感到那眼皮和活人相似的地方是,陳鬍子似乎也在用勁,用他的眼皮抗拒著你的力氣。你越想往下合攏他的眼皮,他就往是要往上睜得更大。稍稍地僵持了一會兒,舒要根就放棄了他的努力。他不知道,如果霸蠻和陳鬍子較勁,接下來會出現甚麼情況。對於接下來出現的不可知的境況,舒要根心裡虛得慌。這個把月來發生的事,已經讓他心力憔悴了。蓋上白布單時,他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息從布單下面隱隱發出。聲音似有似無的,他不敢肯定,也不敢再看,不再停留,離開屍體,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只感覺後頸窩裡,像被吹進了一絲涼氣,寒冷至極。
“會長,裡面請吧。”老頭把舒要根請進廂屋裡坐下。一個女孩兒端了一盆熱水放在桌上,請他擦臉。舒要根擰乾了毛巾,意思地擦了一下,那女孩就把臉盆端出去了,然後,再拿了些點心、茶水擺在他面前,退了出去。
老頭坐下來,把陳鬍子的死因慢慢講給舒要根聽。
三
“陳鬍子粉館”開在雜家院子靠大街的拐角上,是龍溪鎮最有名的一家粉館。粉館共有三層樓,一層樓作廚房,二三層樓都是餐廳。他的生意好,不獨是面朝舞水河,坐在樓上可以一覽舞水四時風光,更是因為他的手藝獨特,粉的味道好,惹來眾多嘴饞的人。他請了五個幫手,一天到黑都還忙不過來。
這陳鬍子有個脾氣,他製作“哨子”(佐料)時,誰也不準看,哪怕是自己的老婆,也不允許。每天晚上打烊之後,等那些幫工們回家了,他才把所有的房門都關好,一個人在廚房裡配料。這也難怪,開粉館,關鍵在哨子,哨子不好吃,粉做得再好,也不會有人光顧的。陳鬍子保護自己的哨子配方,就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
粉館因生意太過興隆,人手總是不夠,陳鬍子不得不又收了一個小夥計。那個夥計才十六七歲,是鄉下的,沒地方住。陳鬍子看他人長得也還憨厚,加上年紀還小,想必不會有那些花花腸子,就同意了讓他住到店子裡,反正這店子也要有個人看守。陳鬍子沒想到的是,小夥計人雖小,卻是很靈俐,面相雖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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