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滄海(下)(第2/5 頁)
多言。
好一幅父子相親、兄弟和睦的畫卷。受他們一家人歡愉的氣氛感染,豔羨之餘,不免悲慼。我垂頭暗思:
本是骨肉連根親,何成他年反目仇?林草秋隨野火燔,焚身糜滅豈不痛?將來你們二人還是兄弟,但也會是君臣。多年後雍丘重聚,你們可還會回憶起今昔?
曹丕扭頭見我不樂,忙將右臂搭在我肩頭,親和一笑。我怔了怔,也只好陪笑著,眉眼彎彎。
曹操屏息,眉目舒朗,遠眺海面,時而皺眉,惹起一絲愁緒,不知可是憶起某某。
可惜,那逝者無法赴重九登高看海之約,那生者也遠在許都,或寓高臺,或陷囹圄。
舉頭望向無垠滄海,看天邊雲綣雲舒,聽海鷗高亢之音,我深吸一氣,盡力感受著此刻這彌足珍貴的和諧相聚,感受著古人滄海一觀,天下一覽的豪傑之氣。
雄心志四海,萬里望風塵。
其實我多有幸,能親眼見證,這一難忘的歷史時刻。
沒有戰爭味道時候的自然世界,真美好啊。
……
日暮已至,夕暉斜照,海平面上金波瀲灩,若有千萬裡遙。天邊的雲霞被暈染成了秋天的顏色,恰與那光禿禿的碣石山壁互為映襯。海浪翻卷,輕輕敲打著沙岸礁石群,好似在安撫著大陸因多年戰亂而不安的心。
濤浪也曾無情擊打礁石,可不知過了多少年月,臨渝的碣石山依舊赫然竦峙。
我獨自坐在黑礁石上,心跟著海浪震盪,魂也跟著鷗鳥縱橫大海,追逐夕陽而去,肉身卻不能像碣石山一樣,挺直身軀,直面滄海。
人在偌大的自然面前,總是如此渺小無力,無法抗拒鋪天蓋地的的驚濤駭浪,更無法抵禦人世間的生老病死。無數文人墨客可以東臨碣石,留有遺篇,卻耐不過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彼時碣石仍是碣石,故人卻不復故人。
來此漢末世界十餘年,顛沛流離便有八九年,前世骨肉至親,興許再不相見;今朝碣石山下觀滄海,明日黃土隴頭送白骨。如之何勿思?如之何勿念?
你崔纓何人?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罷了。
“小時候\/媽媽對我說\/大海就是我故鄉\/海邊出生\/海里成長\/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長的地方——”一首柔耳的海鄉曲,忽然從遙遠的後世傳來,感人心腸。
曾幾何時,我也想對著滄海,唱給郭奉孝聽。故人卻化海上鷗,隨風扶搖楚雲端。心愛之人不在心上了,敬愛之人也拋舍離世,徒留我一人,對著這海面晚風,悽寥傷神。
若不是身後忽然被人披上一襲戰袍,我幾乎感覺不到在礁石上坐著的寒冷。
“歲往月來,忽復九月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並應,俗嘉其名,以為宜於長久,故以享宴高會。”曹丕說著,蹲下與我同坐一處。
我聞言輕笑,問他:“重九高會,相約長久,便萬事皆能長久麼?”
“那就要看‘登高者’如何使之‘長久’了。”曹丕以手背託頰,側著臉,笑眯眯地看向我。
我深吸一氣,抱緊雙腿,別過臉去,悵惘感傷。
“猴王出世,坐觀滄海,”曹丕壞笑道,“你知道嗎,子嚶,適才我從遠處望見你一人坐在這兒,真是像極了去年你給府中眾人講述的‘石猴’呢!”
我皮笑肉不笑:“若真是靈猴,只怕此刻的我,仍被壓在‘五行山’下,還沒取完那西天之經。”
“呵,汝年紀輕輕,揹負的是何山?取的又是哪門子經?”曹丕的語氣夾著些怒氣。
但很快他又露出無奈的表情,遠眺海面,慨然嘆息。曹丕雖與我非同路人,卻知曉我心。
“前日有感於北伐,二哥作了首新詩,就記在了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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