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5 頁)
直到盛大演出前一天的帶妝彩排。化妝間裡,葉鶯怎麼也梳不好頭,氣得把牛角梳摔在地上。唐瑤走到她背後,將她的長髮中分盤起,露出頸項和光潔的肩頭,連鼻頭都泛著光,像森林中的女神,像天上的人。
排練到最後一幕,被軟禁起來的麗莎哀求王子讓她回國。葉鶯被繩索捆綁,卻迸發出強烈的生命活力,婀娜而堅強,她眼裡晶瑩的淚光讓臺上臺下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戰慄。王子終於解開了繩索,麗莎逃走,裙角下的雪白裸足消失在了幕布後面。
最後,王子和唐瑤扮演的王子妹妹站在空曠的舞臺上,場燈暗了下來,只有一束慘白的聚光打在林康生身上,他面對著唐瑤的臉半明半昧,唱著最後的歌詞:“我們住在微笑的國家,不論心裡多麼悲傷,也一定要面帶微笑。妹妹呀,你看我在微笑,你看我在微笑。”
他恍惚而憂傷的目光,是在對唐瑤說:他知道,他們愛的是同一個人。
下了臺,葉鶯卸妝,胭脂暈成一片,如同紅霞。角色的餘暉仍充斥在她的身體裡,她還是十八世紀的歐洲千金,被定格在絢麗的油畫布景前,出奇地天真,並且幻滅之後依然被允許天真。
唐瑤從門後探出半個臉偷偷地看著她,眼圈發熱。怎麼會有葉鶯這樣的人?她是革命者,是印度公主,是女傭,是夏娃。她生活在烽火中,在宮殿裡,在叢林裡。她屬於任何時代,她不屬於日常生活。她像黑洞一樣吸收尋常人難以負荷的悲劇命運,並且只屬於那些偉大的情感:戰爭的悲愴、跨越歲月和大陸的生離死別、血流成河的愛情。
葉鶯把臉擦乾淨,皺著眉湊近鏡子,去看右邊額頭上一顆幾乎看不見的雀斑,那屬於角色的轉瞬即逝的餘暉在她身上消失了。
“你說鄧麗君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人?”在黑暗中,林康生問。
“那個明星?”
“不。”
“哦。你是說葉鶯。”唐瑤平躺著,感到乳房像流水一樣流淌下來。林康生的手是截斷流水的大壩。
“我以後肯定會過得比她好。我已經打算走了,回東北。我有個兄弟在俄羅斯做生意,讓我一起去。你說葉鶯她有什麼資本……”唐瑤不知道哪種情況讓她更難過,是林康生幼稚的報復和怨氣,還是此時此刻他們的身體靠得如此近,卻在談論另外一個女人。
“你喜歡皮草嗎?等我從俄羅斯回來,我送你一件最漂亮的大衣。”林康生的指頭觸控到她涼軟的小腹。他的手指如此冰冷,唐瑤打了個冷戰。她透過緊閉的雙眼,看見了一塊荒涼的俄羅斯大陸,林康生行走在寒風吹拂的冰雪上,越走越遠。他的未來沒有她。
她抱著林康生,感到他在她身上一陣突發性的戰慄。事實已經發生,她失去了最後一個糾正的機會,不再有假如。
林康生溜回了男生宿舍。房間裡卻好像還有他的呼吸,很多渾濁的呼吸,卻不再有撫摩。
唐瑤睜著眼睛看著牆壁上貼著的美女明星的畫報,依稀覺得那很像是成熟了的葉鶯,在華服擁簇中露出裸露的背和半個側臉,眼角的胭脂因為將要上臺的興奮而顯得格外鮮紅。
在衣櫃一樣的化妝間門口偷窺,唐瑤卻只在雕花柚木的穿衣鏡裡看到葉鶯的樣子,她看不到自己。
她想,自己會在另一個維度裡活著。孤獨,但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久。
輕井澤 溫泉
我想跟你走,哪怕只是為了一時的感情。
第一章
餐盤被無聲無息地放在了桌子上,紅鯉魚圖案的長條瓷器裡是新鮮魚腩,竹篾食器中放著日本豆腐、秋葵、鹿角菜、鵝肝凍和鰻魚。
女侍應素白的手倏忽一現,就縮回了袖筒。她從脖子到腳踝全部包裹在和服裡,像是插在花瓶中的一朵粉白牡丹。她彎腰的線條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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