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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會稽時;遇上連月不停的大雨,整個商隊都被困在山中。眼看著食物就要吃完,手下的隨從們漸漸變得焦躁起來。他們要求我把果脯拿來做口糧,但我不同意。那批貨的物件是長安當時最大的乾貨行,我絕不能在和他們的第一筆買賣中就出這麼大的差錯。所以我不斷和他們說,多等一天,再多等一天……我不要我的那份食物,他們也不能打幹貨的主意。我說雨很快就會停,可其實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只是我知道,一旦我有一點兒沉不住氣,被他們察覺,那些人餓紅了眼,很有可能會把我殺了,再把東西搶掠一空。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危險越來越大,但我每一天睜眼醒來,看到的還是滿天陰雨……”
“後來呢?”阿蘅忙追問道。
故事到此通常該有一個柳暗花明的轉折,但現實中蘇回並沒有遇到奇蹟。什麼也沒有。“後來,實在撐不下去了。我在他們動起手之前,把果脯拿出來分了。那雨又下了半月才停。雨停之後我們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阿蘅遲疑地問:“那,你的生意又怎麼辦,果脯不是要運到長安的嗎?”
“我折回去補辦了一批,花大價錢想盡辦法,終於趕在到期之前把乾貨交給了長安的商行。那一回不僅沒有獲利,我還把原本所有的本錢都賠進去了。著實是消沉了一段時間。不過,你想上天既然讓我保住了一條命,就不怕不能重新開始了,對不對?”
他說得輕鬆。好像那些伶仃貧寒的生活和詭譎起伏的經歷,他只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阿蘅卻不得不想,他尚是年少就獨自面對這一切,生活該是如何地逼迫過他。 蘇回,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阿蘅原以為他是在膏粱紋繡中長大的富貴子弟,所以從不懂得為將來憂慮,如今卻知道,他並不是命運垂憐天生優渥,他也不是因不知世情而無所畏懼,他只是在一次一次生存的威脅中磨礪出了一種如今已滲入骨髓的從容自信。
蘇回,從來就不是她所看到的、所以為的那種風流文弱的貴公子。
他和馮言卿,果真是全然不相同的兩個人哪。
“在想什麼?”蘇回將一盞燈籠遞給她。阿蘅釋然地一笑,搖搖頭。往後,她不會也不該再借由蘇回想到他了。
阿蘅接過燈籠,試著點上蠟燭,軸輪順利地轉動起來,在昏暗的屋中燃起了一小團明亮而溫柔的光芒。“你看,這一盞也做得很好。”柔光映在臉龐,阿蘅笑吟吟地回頭示意蘇回來看。
蘇回聞聲抬頭,靜靜地朝她望了片刻,然後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復又低頭提筆,隨口附和了一句:“是啊,挺漂亮。”
原野,輕颸迎面吹拂。放眼一望,綿延的山坡上成片成片地開著密密簇簇的野甘菊與馬蘭花,從腳下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天空下靜靜地長著一棵大榆樹,帶著蔥鬱的樹冠,旁逸斜出,葉片在風裡婆娑,像一場夢。
漠漠天地間,兩個小小的人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
“蘇回,我們這是往哪裡去呢?”
“往西走。我們去鄯州找一個人讓他送我們回長安。不然徒步實在太慢了。”
“怎麼,你在鄯州也有人脈?”
蘇回笑,“我是個生意人。阿蘅姑娘認識我的時候,我不也正在涼州種人脈嗎?”
是啊,相遇至今,商人的精明、冷漠、長袖善舞,她都一一在他身上有了見識。阿蘅想了想,忽然道:“蘇公子,我現在相信你真的是個商人了。”她原以為這麼說,蘇回一定會問一句他在她心中原本的印象是什麼,可沒想到他聽後回過頭來瞟她一眼,道:“是麼,可我到現在都不大相信阿蘅姑娘當真是個優伶呢。”
“……”這是在婉轉而兇殘地嘲笑她一點也沒有一個伶人該有的風情和媚世的手段吧。她被這一大團軟棉花噎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阿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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