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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比阿蘅所想的賣得更好。他們在村口搭了個草臺班子,阿蘅在白布後踏曲起舞,身影正映在幕布上。村民趕著熱鬧都被吸引了來,臨了圍在臺下的蘇回身邊,看他當場將那女子的身影摹剪出來,放入燈中,軸輪一轉,燈中果然現出一個女子翩然而舞的剪影,好似剛才的真人被收入其中一般。這裡的人不曾見過這樣的新奇物,加著身邊孩童討要,也都買下一個,互相賞玩著提了家去。
幾天下來,二人便憑此一面掙些川費,一面趕路。但困頓總是有的,有時三兩天遇不到一處人煙,所幸他們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這中間還出過一件趣事,一對夫婦來向蘇回買燈,希望他能做一個早夭的女兒的剪影,以慰牽掛之心。提了燈籠回去後不久有訊息傳來,說燈籠果真讓他們見到了女兒的亡魂。人們自然是將信將疑,笑謔評議,但這種半真半假的故事很可以作為飯後閒時的趣聞一說。自古平民好愚,轉鷺燈的名氣也就被漫天傳言載著飄進了各家門戶。售量著實被狠狠刺激了一把。
阿蘅怎麼想也覺得這前前後後就是蘇回策劃的一齣戲,每回她問他那對夫婦是怎麼回事時,他總是溫溫純純地笑,不肯定也不否認。
她也曾好奇蘇回如何想到用轉鷺燈作為生計,那時他們正在一戶廢棄的草廬中過夜。蘇回垂眸執筆在面前的燈籠上題畫,阿蘅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將畫好的長紙一張張晾好,屋內畫紙翩翻。
蘇回道:“我說過,地方閉塞也有它的好處。什麼新鮮事都沒有接觸過,一般的轉鷺燈就足夠讓人稱奇的了。東西做起來不麻煩,原料也廉價。當然,這也須得村民手上有些閒錢才是。現在正是收成的季節,我看過了這一帶的土地,今年的收成還算不錯,至少一家一個兩個燈籠還是買得起的。” 這樣算是另一種“靠天吃飯”了。阿蘅就不禁問了:“那若是運氣差些,趕上年成不好呢?”
想不到蘇回頭也不抬,簡簡單單地笑應了句:“年成不好自然又有年成不好的活法麼。”
阿蘅靜靜地望著他,忽然很想弄明白一件事情。“蘇回,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害怕過?”
“為什麼這麼問?”
阿蘅想了想,道:“你看啊,在涼州時你用計激怒趙竺禎,他差點殺了你;你看穿了賣茶的馬漢子給我們喝的是麻藥,還同他周旋;還有面對那群窮兇極惡的馬匪;還有我們身無分文,險些被困死在山裡……無論什麼情況,我從未見你驚慌失措過。你總有辦法解決一切嗎,為什麼你從不害怕?”
“哦……”蘇回停下筆,好像開始考慮怎麼回答她的話。片刻後,他道:“我既不是聖人,自然也是會有所牽掛,有所害怕的,只是不曾表現出來而已。我想,大概是習慣了吧。” “這種事情也可以習慣嗎?”阿蘅問道。
“沒什麼是不能習慣的。”蘇回道,“就像阿蘅姑娘總習慣了掩飾自己的神情來隱藏內心——說到底,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罷了。”
阿蘅慢慢地移開了視線。
蘇回緩緩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在生藥鋪裡當學徒了。學徒的日子不太好過,為了少吃些苦,做事就要懂得分寸,和客人、掌櫃,甚至夥計都得小心相處。”
那時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生得俊秀可愛,委屈了卻從不哭訴吵鬧;遇事也從不驚慌推諉,總是恭順溫柔地笑著,那些有孩子的女人便很憐愛他。
“後來我自己做生意,談判時常常遇到寸步不讓咄咄逼人的對手,排場上是贏不過他們的了,那就要在氣勢上比對方更強大,也更從容。哪怕是強作鎮定,也絕對不能露怯。”
“有了本錢之後,我開始外出行商,同樣遇到過一些糟糕的境況,更有幾次生死之間不能容發。——哦,有一年,我送一批吳地的果脯蜜煎到長安去,誰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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