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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同時代的人,應該記得教科書上何為的一篇文,《第二次考試》,說是一個女孩子去應考音樂系,穿著綠上衣,像一顆挺拔的小樹,大家紛紛*著。彼時我年幼,很詫異,後來才想起這篇文寫於1956年,那時一件綠衣可能是極先鋒前衛的穿著了,想想張愛玲繁華褪盡,穿件藍旗袍開會都被人瞠目呢。《愛,是不能忘記的》的故事裡,女孩子的一連串禍事,都是起於一件緊身手織紅毛衣,它直白地勾勒出她發育中的身體線條,引發了男女之事!專制的年代,往往人們的衣著也非常晦暗,漢代都是緇衣,清代的錦繡華服,是罩在藍黑大袍裡的。再看唐代的衣服,那個解恨啊,袒胸露肩,繡花嵌珠,簡直都奔著發情去的。
《雲上的日子》在費拉拉拍攝,那是一個義大利小城,石頭建築密集,佈滿了洛可可式的細節。自始至終,這個男人和女人都沒有肉體的短兵相接,雖然他未娶,她未嫁,彼此都以抽象的忠貞酬答對方的愛。這個故事是黑白色調的,低溫,精神化,沒有*的暖意。《辛德勒名單》中的黑白就凜冽得多,那是隆冬的殺氣,唯一的生機是小女孩手中的紅氣球。
聖彼得堡處於高寒地帶,一到秋天,十月初,雪剛落,便開始天地異色,只剩下黑白景觀。雲很低,水面結著藍色的冰凍,滿地的雪泥。人們開始不得不靠喝酒來禦寒的漫長冬季開始了,那是一個作家只能蝸居奮筆疾書,懶人越睡越軟,酒鬼越喝越多的季節。所以很能理解,為什麼普希金、愛倫堡、奧楚門洛夫、柴可夫斯基都出在聖彼得堡,而那裡的教堂都是濃豔逼人,色彩鮮豔得像糖果,簡直是童話裡才有的精美,那是彩色和黑白在鬥嘴,給自己的心境一抹亮色。就像沙漠裡的居民,都愛穿大花衣服,其實也是一種反抗。
亦舒筆下的男女,都愛穿黑白二色,《喜寶》裡,勾搭她的家明說,“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隻穿白色的女人,還穿得那麼好看”(他自己只穿黑白灰),可惜這兩個雅人,都是費盡心機攀上豪門的野心家。喜寶絕非俗物,從她對顏色的嗜好上就能看出,白色是何等的驕矜!又顯胖,又不耐髒,非要軟硬體都很出眾的女人,才可以壓得住,勖存堅蠻懂得投其所好,給她的金屋,也只是藍白二色,英國式的田園風範,少即是多,暴發戶才會急著堆砌顯擺。亦舒最懂得格調二字了,反之,《曾經深愛過》裡,被拋棄的男人出去尋歡,遇見一個*“你為什麼愛穿黑?”“耐髒啊,客人的手再怎麼摸也沒事。”——他自己的老婆也最愛穿黑色,可是都沒有*的率性,連隻言片語也沒留下,就離家出走,永不迴轉了。可見黑和白,是安全的格調,也是危險的心機,是矜口的高貴,也是汙穢的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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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秋天是——風的幅度開始大了,掀起的裙角不是一點點了,逆風走的時候,風裡裹著桂花香,有暖香撲面,哈哈,記憶裡一個溫軟的折角翻轉過來,這是糖炒栗子的香啊。可惜,現在的栗子好多是隔年的,為打重用糖精水泡了,味還在,味是糖精的甜俗,可是質感松絮了,吃在嘴裡木木的,讓人懷疑舌頭中了風。剛談戀愛時,去看電影,栗子紙袋放在兩人座位中間,手指伸進熱乎乎的出爐栗子裡,無意中觸了對方手指,零星的溫熱,間雜在夾起栗子的渾圓觸感裡——到現在還記得。
最好的栗子在古書中,李和家的炒慄,以新荷葉裹了,繫上小紅索,裡面摻了麝香——說的都是外包裝的精緻,好像並未提及栗子本身的味道,然後不經意地,沉吟一下,說個故事給你聽——一個太守出外做官,有家鄉人帶了土產給他,遠遠的他聞著香氣,眼淚就簌簌掉下來了,“這就是李家的栗子啊”——最好的食物,都是超現實的——混著記憶的香,附著舊事的厚,古人最是這個閒筆蕩得好,既經濟文字,又清淡筆墨。
秋天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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