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1/5 頁)
爺爺和唐娜一直呆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出門。黃色液體越來越黏,發出一股漿糊的味道,將他們緊緊粘在一起,就象儲存在琥珀裡的史前昆蟲。
要不是輕微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大家都以為他們死了。一日三餐,僕人們還是小心謹慎地把飯菜送進去,就當他們會隨時甦醒過來飽餐一頓。
“不要驚動他們,等他們自己醒來。老太爺一醒過來,他痛苦的叫聲又要折磨我們大家了,”我母親再三叮囑送飯的僕人。她聲音壓得很低,彷彿在策劃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按照她的吩咐,送飯的僕人在腳底裹上了幾層厚布,躡手躡腳給他們送去熱氣騰騰的飯菜。
有一天,爺爺睜開眼睛想翻身再睡,卻發現自己和唐娜緊緊地被黃色液體捆在一起。
“我願意被這條奇怪的繩子捆上一百年,”爺爺看著熟睡的唐娜不禁笑出聲來。
爺爺把唐娜摟在懷裡又呼呼大睡。就在那天晚上,我父親帶著一千九百二十七個士兵偷襲了小鎮。
那個我爺爺認為非常誠實的守衛,看到事先約定的訊號,立刻恭恭敬敬地開啟了城門。於是,身著破爛制服計程車兵魚貫而入,挾帶一股濃郁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就象臭燻燻的雙腳強行塞進潔淨的皮鞋裡。
“我早就盼著你們來了,”那個守衛激動地握住我父親的雙手。
早在三個月之前,這個守衛就成了金錢的俘虜。然後,一本裹在銀票裡的紅色小冊子,又給他徹底洗了一次腦,一夜之間就成了我父親堅定不移的追隨者。
“謝謝你,”我父親輕描淡寫地說道。在他眼中,這個傢伙只是一把放在自己口袋裡的鑰匙而已。
“鎮長先生真他媽的是個混蛋。你們一定要斃了他。我兒子就是他開槍打死的,”那個守衛眼淚汪汪地說道,牙齒格格作響,似乎是一張躺著仇人遺體的屍床在搖搖晃晃。他根本不知道我父親就是那個混蛋的兒子。
“我也恨他。不過,你是用牙齒在恨。我的恨在骨頭裡,全都變成了骨髓,”我父親扔給他一張銀票,“拿去把眼淚擦乾淨。這玩意兒比手絹還管用。”
攻佔小鎮後,父親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面墨綠色旗幟插上城門最高點。印著銅錢形圖案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然後,他特地穿上一身希奇古怪的制服,帶著幾個隨從走進老宅,神態悠閒從容,就象遠行歸來那樣,以至於沒有人對他的突如其來表示半點驚訝。
“我回來了,你還好嗎?”他微笑著對每個人點頭致意,彷彿上門歸還多年以前借來的銅板。他越謙卑和藹,大家越戰戰兢兢,好象看到一頭獅子正彬彬有禮地繫著餐巾。 。 想看書來
(3)
他當著眾人的面,親了我母親一下。“我要給你一枚勳章。你是我最優秀的諜報員,”他笑嘻嘻地對我母親說道,“那瓶安眠藥你都給他吃了?天啦,半瓶就可以讓他睡上半年。”
“給我勳章,就是羞辱我,”我母親喃喃說道,“我為你做那些事情,只是想給你們一次和好的機會。你應該跟你父親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我父親一句話也不說了,徑直走進爺爺的房間。他怒氣衝衝地看著那令人費解的一幕。然後,他叫隨從找來一把鏽跡斑斑的鋸子,脫下制服,親手用鋸子把那對抱成一團的瞌睡蟲分開。
鋸子發出嚓嚓聲,鋸斷了一個老人不合時宜的愛情,鋸斷了一個族長不可一世的威望,也鋸斷了一個鎮長髮號施令的權力。
可是他非常清楚,這息息相通的血脈無論如何也是鋸不斷的。他身上沾滿木屑般的東西,那是凝固的黃色液體被鋸子分割之後的顆粒。
“我要給你們找個好地方,讓你們永遠也不分開,”父親拍了拍粘乎乎的雙手,對剛剛驚醒過來的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