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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宿舍區全是兩間低矮平房外加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院,原本很熱鬧,不過,八十年代後,住在這裡的陸陸續續都搬走了,只剩下乾爸一個人。
院子很靜,只有散養的雞在咯咯覓食,透過二米高院牆上的格子窗,吳越看見乾爸肖黨生赤膊坐在矮桌前,對著一盤鹽水黃豆,一口口咪著劣質散裝酒。
乾爸今年七十八了吧,頭髮全白了,腰也佝僂了,受傷的左手愈發短小乾癟,偶爾劇烈的咳嗽,面紅耳赤的,也極讓吳越揪心。
乾爸老了,再不是一拳能把五六斤重的秤砣打進糧倉牆壁,嚇的糧庫挑夫幾十年不敢耍橫的肖鐵拳,也不是自己童年眼中那個單手拎著中重二百斤的石鎖掄起來像風車的大力士。
不經意間,這個為自己擋風擋雨十幾年山一般的老人也需要自己扶持了。吳越低頭看了看自己有力的胳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荒誕的念頭,莫非乾爸的血肉慢慢灌注在自己身上了?他一點點老,自己一點點長大?
也許是乾爸年輕時吃了太多苦頭吧,吳越揉了揉眼睛,乾爸以前是雄霸十里洋場一個大幫會的執堂紅棍,解放後,審查、批鬥,歷次運動都沒有逃過捱整,後來遣送到平亭,在糧庫看門守倉當臨時工,直到八一年才落實政策轉為正式職工。
一個空有一身武功,連自己名字也寫不囫圇的年輕人,在那個年代混跡上海灘,進入幫會也是一種必然。吳越心底裡為乾爸的過去辯駁著,目光不知不覺又停留在肖黨生雞爪似的,蜷縮的左臂上,為了這條殘臂,肖黨生在文*革期間多背了一條罪名——妄圖混入革命隊伍的投機分子,因為肖黨生交待臂傷來歷時,硬說是三四十年代參加鋤奸、殺日本鬼子,受的槍傷。
沒人相信肖黨生的話,就算後來,肖黨生講給吳越聽,吳越也只把它當做一個老人對於暗淡過往的臆想。
看著乾爸搖頭晃腦自得其樂,吳越有心開個玩笑,扣下院牆上的一塊碎磚,手一抖,直直扔向肖黨生面門。
“啪!”肖黨生隨意用筷子一撥,把碎磚打落地上,手法快捷,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老態。
“是小魚兒吧,就知道淘氣!”肖黨生嘴裡缺了幾顆牙,說話有些漏風,小越兒念成了小魚兒。
吳越伸手搭上院牆,一個漂亮的空翻,穩穩地站在院子裡,脆生生叫了一聲,“乾爸!”
“不是說去上班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看你一身酒氣,還不到我這邊來喝口茶。”
“今天是去報到,正式上班要到下個禮拜一。”吳越把兩條紅塔山放在桌子上,又把肖黨生面前的酒杯拿開,重新找了個杯子,擰開酒壺蓋子,倒了滿滿一杯,“酒和煙都是胖子孝敬你的!這酒不錯,茅臺酒廠的原液酒,煙呢,估計胖子也知道你老人家摳門,專抽大前門,太好的,你肯定鎖在櫃子裡等著發黴!”
“你這孩子,大前門咋啦……”
“好了,好了,乾爸你這幾句話,我多會背了。”吳越邊說,邊動手拆開一條紅塔山,拿了一包,抽出一支,點上,塞在肖黨生嘴裡,“大前門好,大隊幹部四腳奔(飛馬牌香菸),公社幹部大前門。好煙好酒我年輕那會抽得多、喝得多了,古巴的大雪茄,俄國佬的伏特加……乾爸,這都是那個年代的黃曆了?”
“你這孩子,我這不是積穀防荒嘛,再說我一個老頭,有點抽抽,有點喝喝就夠了。”肖黨生拉著吳越的手,嘴裡嘖嘖有聲,“這身制服一紮,蠻神氣的。一晃啊,小魚兒也成了吃皇糧的國家幹部嘍。”
“我記得那年,你老子把你抱來的時候,你只有四歲大,才這麼點……”肖黨生比劃著,香菸在嘴裡一動一動。
吳越繞到肖黨生背後,幫他捏捏肩膀。
“你老子要討新老婆了,家裡沒人帶你,就把你送到我這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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