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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下等著永兵。她有話要跟他說,因為最近她的小腹明顯長大,她弄不清楚究竟是發胖還是懷孕了。當她習慣性地掏出化妝盒要瞧一眼自己的眉線時,小鏡中突然出現了一張浮腫的沒有眼睛的圓臉,她驚叫一聲猛然回頭,見楊水皮正朝自己撲來。
水皮把皮定芳當譚琴了,皮定芳讓到一邊後同情地看著水皮把頭倚在老桂樹幹上耷拉在地,嚶嚶啜泣。她已經好幾天沒見他吃飯,便去跟永兵說了。
下午,社員出工後沒多久,李秀端著飯菜來到桂樹下,水皮沒看一眼送飯的人是誰就奪過碗急急地吃起來。他丟掉筷子,把頭埋進大飯碗裡像豬吃潲食,直到把碗舔乾淨了才抬起頭來。只見他牙齒橙黃,殘羹從鼻孔裡往下掛,青菜葉子由嘴角抻出來粘在下頜上。他不停地打嗝、放屁、說髒話,嘴裡噴出臭水溝裡的難聞氣味。李秀從地上撿起碗筷,罵道:“唉!都是騷產疫鬼造的孽啊,水皮呀,你是從哪來的就回哪去吧。”
水皮還真聽話。傍晚,永兵收工回到家後發現水皮失蹤了,一連好幾天都沒見他露面,就在大家鬆了口氣,相信水皮已經回西安老家去了時,他卻意外地回來了。他比先前更胖更白,腫脹的身體像充足了氣的皮筏子靜靜地漂浮在巴足塘中央。
一位早起的婦女來巴足塘漿洗衣服時最先與水中冒出來的水皮見了面。她驚慌失措地一頭衝進譚琴家,像啞巴似的比比劃劃了好一會,譚琴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全村人都跑到巴足塘邊時,譚琴卻連看熱鬧的勇氣也沒有,她縮在被窩裡一遍一遍地尋思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正如她所料,水皮溺水之後,人們很快忘了那副令人生厭的嘴臉,卻記住了他深沉的情感以及為愛赴死的勇氣和堅貞。這一切都從側面映襯了譚琴的不是。
永兵不顧初冬的霜凍,一口悶了半斤燒酒,跳下水把水皮撈了上來,放倒在桂樹下的一塊事先準備好的杉木板上。水皮額頭上方有一處明顯的傷口,像是被鈍物撞擊所致,但大夥都缺乏法律意識,沒人想到要報警處理。有人繪聲繪色地說看見老鷹從天上扔下一隻王八剛巧砸在水皮頭上,不過,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水皮的屍體已經嚴重腐|敗,細細碎碎的桂花飄落下來,差點埋了他,馥郁的花香仍掩不住噁心的屍臭。永兵請示了公社領導,當天下午就指派了另外兩個男知青給自己打下手,用杉樹皮把水皮裹了,抬到鐘鼓山中金財外公曾經迷路的那片叢林裡埋了。為朋友堆上最後一抔土時,永兵忍不住嘆息道:“為愛情而死,輕如鴻毛啊,可惜可惜!”
這時,同行的知青建議在墓旁的水杉樹幹上刻上水皮的名字權當墓誌銘,永兵表示贊同。那知青用小匕首刻好了“楊水皮”後,說還要再刻上一副墓聯作紀念,永兵叫他念來聽聽,那知青早打了腹稿,張口唸道:“杉樹皮裹水皮,皮開肉綻;水浸鬼拖色鬼,鬼使神差。”
永兵當然不會允許活人侮辱死人,不過,如果他知道水皮是男知青們由來已久的共同的情敵,他當時也就不會那麼生氣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四)血崩
水皮死後,人們開始傳言愛情其實也是一種可怕的瘟疫。李子梅悄悄向後輩的女人們打聽:“什麼是愛情?”
一個比水皮之死更令人震驚的秘密至此才被人知曉。原來那位興安村閱男最多的女人壓根兒不知道世上還有愛情這檔事。這其實是一個有趣的誤傳,因為興安方言中自古就沒有愛情一詞,聰明的先輩們由於厭煩抽象的理論,早在文明萌芽的初期就大而化小把愛情細分成了遊春、苟合、爬灰、走山、樹交等等包羅永珍的毛細情感行為。不出兩天,李子梅從一位比自己年輕九歲的寡婦嘴裡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那女人背地裡告訴她:“愛情就是婚外的男女交通。”
於是,李子梅再一次親耳證實了自己是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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