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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戳去。頭頭們都喜歡去戳含章,乜斜著盯住她說一句:“小東西!”有一次隋抱朴用手去擋伸向妹妹的手指,被對方一拳打過來,鼻血染透了好幾層衣服──就在那隻拳頭收回的瞬間,隋見素像頭小豹子一樣撲上去,狠狠地咬住了那人的胳膊。幾個人打見素的頭、肋骨,用腳踢他,他就是不鬆口。那個被咬的人沒命地呼叫,最後躺下來。見素也躺了下來,但仍不鬆口。有人踩住見素的頭,用一根鋼筋去撬開了他的嘴。
兄弟兩個給逮走了。逮走的當夜,他們就被光光地吊起來,有人用柳條從頭到腳細細地抽。整整兩天兩夜,他們嚎叫著,後來連叫也叫不出聲音了。第三天上,隋不召用兩瓶白酒買通了一個頭頭,才把兩個侄子揹回家來。抱朴和見素已經不能動了。隋不召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請來郭運,給他們塗了滿身滿臉散發著鐵鏽氣味的藥膏。
造反派們忙著搜尋印把子的時候,隋家大院才沒有了聲音。兄弟姊妹躡手躡腳地在院裡走動,說話也壓低了嗓子,有時乾脆只做手勢。只有隋不召一個人進院時敢於放聲說話。抱朴和見素怎麼也搞不明白叔父從哪裡弄得到酒,喝得滿臉酒氣。後來隋不召得意地洩露了秘密:張王氏自己偷偷用土法兒釀白酒。那種酒性烈,只是多少有股醋味兒。
有一次他去買野糖吃,無意中發現了一個藍花瓷壇,一開蓋子,酒香四溢。但張王氏死活不承認是酒。她說那是滷水。隋不召說她越來越年輕了,張王氏笑吟吟的。她接受了隋不召的愛撫,承認了那的確是烈酒。但她還是不允許品嚐。隋不召急得團團轉,有時停下來,就用手指彈擊著張王氏那佈滿灰塵的細頸。這一天他終於沒有喝上酒。後來他打聽到張王氏屬於“革命聯總”,於是就設法加入了這一派,爾後再去找她。張王氏一見到他就咯咯地笑,用手捅了他一下說:“喝個夠吧,老饞鬼。”隋不召當天大醉。他自己也不知睡到了什麼時候,醒來時見屋門反鎖,室內空空,自己的兩手綁在了肚臍那兒,欲動不能。這天他靜候張王氏來到,兩人又喝起來,使用了很久沒有試過的“以酒醒酒”之法……
隋不召有很長一段時間來往於張王氏和隋家大院之間。一方是骨肉之情,一方是酒的誘惑。後來隋抱朴兄妹三人又一次被抓,但不久含章由貴人搭救,兩個哥哥也安然回家。這個時期形勢發展愈加迅猛,省裡成立了革命委員會,並向首都北京發去了致敬信,信的開頭就是“最最最最敬愛的偉大領袖……”再後來,其它省也相繼成立革命委員會,但致敬信開頭的“最”字已經疊成一串。隋不召仍舊去張王氏家。有一次他端杯欲飲,張王氏一把奪了下來,喝斥道:“你做了『首先』嗎?”接上她教隋不召怎樣站立、怎樣握緊紅色的小語錄本,連呼祝偉大領袖萬壽無疆、祝偉大領袖的親密戰友永遠健康──“這就是做『首先』了嗎?”隋不召問。張王氏點點頭:“以後開會、吃飯,都要做『首先』!”隋不召想了想說:“這個俺懂。航海經書上寫了,船下水時候就要禱告,『伏以神煙繚繞,謹啟誠心拜請』,詞兒不一樣罷了。”
“跟我做做『首先』吧!”隋不召見了侄子們說。他不知從哪兒搞來幾個紅色的語錄本,教會了他們,並囑咐說,他不在的時候,就由抱朴率領做“首先”。
有一天抱朴把飯菜擺在桌上,惟恐涼了,就急急地召集弟弟妹妹快做“首先”。三個人站好了,抱朴剛剛撥出“首先讓我們……”幾個字,院門就“譁”的一聲被踢開了。幾個人無比憤怒地衝進來,對渾身顫抖的兄妹三人喝問:“你們幹什麼?”抱朴說:“做個……『首先』。”一個人揮起巴掌打過去,罵道:“什麼狗東西,也配做『首先』!”另一個說:“別以為你們的事情我們不知道。革命群眾的眼是亮的。”他們罵著,收回了所有語錄本,揚長而去。含章哭了。見素去拿桌上的窩窩頭,被抱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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