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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震驚和疑惑從心底油然而生。“丹朱的父親是言子夜。
那名字,他小時候,還不大識字,就見到了。在一本破舊的《早潮》雜誌封裡的空頁上, 他曾經一個字一個字吃力地認著:’碧落女史清玩。言子夜贈。‘他的母親的名字是馮碧落。”(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聶傳慶把一些零星的、影影綽綽的傳聞和自己的猜測聚集在一起,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二十多年前,言子夜和馮碧落相愛,由於門第的觀念,言子夜求婚遭拒,馮碧落被迫與聶傳慶的父親聶介臣訂婚。無奈之下,言子夜希望馮碧落能與他一起私奔出國留學。然而柔弱的馮碧落沒有那樣的勇氣,她不僅要顧及家族的名聲,也擔心毀了言子夜的前途。於是她只好委曲求全,選擇了放棄。當言子夜從國外留學歸來,馮碧落卻已作他人婦。
聶傳慶終於明白了。“那就是愛………二十多年前的,絕望的愛。
二十多年後,刀子生了鏽了,然而還是刀。在他母親心裡的一把刀,又在他心裡絞動了。”他對現在這個家的厭惡,對父親的厭惡,使他無法遏止的一遍又一遍地想:“二十多年前, 他還沒有出世的時候,他有脫逃的希望。他的母親有嫁給言子夜的可能性,差一點,他就是言子夜的孩子,言丹朱的哥,也許他就是言丹朱。有了他,就沒有了她。”
聶傳慶相信,如果他是言子夜與馮碧落的孩子,那他就是一個生活在有愛和溫暖的家庭裡的孩子,不論如何,他都會活得像個人,像個正常的人。“如果他是言子夜的孩子,他長得像言子夜麼? 十有八九是像的,因為他是男孩子,和丹朱不同。”(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可是,偏偏造化弄人,母親深愛的男人,也是他唯一敬仰的人,現在卻成了別人的父親。
在言子夜的課上,聶傳慶再也無法專心聽講,他腦子裡充滿了無數荒謬的幻想:如果當初他的母親能勇敢一點,不那麼矜持,或許他們的愛情結晶就是他,他血液裡流淌的就是言子夜的血。他一定很“積極,進取,勇敢。丹朱的優點他想必都有,丹朱沒有的他也有”。
(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想到這些,他不由得有了些許的自信,不由得對言丹朱有些蔑視。
聶傳慶整日胡思亂想,“整天他伏在臥室角落裡那隻藤箱上做著’白日夢‘。”沉醉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裡。“他對於丹朱的憎恨,正像他對言子夜的畸形地傾慕,與日俱增。在這種心理狀態下,當然他不能夠讀書,學期終了的時候,他的考試結果,樣樣都糟,唯有文學史更為悽慘,距離及格很遠。”(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在言子夜的文學史課堂上,對言子夜的提問,聶傳慶“乞乞縮縮站在那裡,眼睛不敢望著他,囁嚅道……聶傳慶覺得丹朱一定在那裡看著他………看著他丟聶家的人。不,丟母親的人!言子夜夫人的孩子, 看著馮碧落的孩子出醜”,(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那個也許是自己父親的人讓他出了醜,他忍不住地哭了。言子夜罵他:“你也不怕難為情! 中國的青年都像了你,中國早該亡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 這話令聶傳慶痛心疾首,也令他更加怯弱。
聶傳慶既憎恨言丹朱給他的溫情,又無法擺脫她對他所產生的誘惑。在矛盾中,他的精神陷入了病態。在聖誕之夜,聶傳慶對言丹朱的愛與恨終於面對面地碰撞在了一起,“他恨她, 可是他是一個無能的人,光是恨,有什麼用? 如果她愛他的話,他就有支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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