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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北郡藥王這一舉動讓白嶽隱忍的恨意爆發,咬牙怒視著北郡藥王道:“別在我的面前惺惺作態!我的女兒,幾時輪到你來插手!”
昨夜還能安穩相處的兄弟二人,忽然便反目成仇,毫無預兆。
北郡藥王在被罵過後,那隻伸出去攔路的手竟無聲地放了下來,彷彿預設了白嶽對他的指責,他背對著龍榻的方向,沒去看百里婧的神色。
白嶽顯然不想繼續糾纏於往事,他的目光追著他的女兒去……她的臉色蒼白憔悴,隱約還可見傷痕,她的眸子裡一片陌生,對他這個父親。
白嶽忽地身子一矮,跪在了龍榻前,他的鎧甲沉重,自昨夜起一直未曾脫下,這會兒跪下來,雖已極力放緩力道,鎧甲碰撞卻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君執對他的妻呵護之極,見狀眉頭一蹙,若非理智尚存,他定也要阻擋白嶽欺身而來。他怕嚇著她,也怕刺激了她。
可白嶽接下來的言行舉止卻讓君執怔住——
只見這位已過不惑之年的大元帥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龍榻上的女孩,用一種極其溫柔刻意的嗓音道:“孩子,是父親,父親來了……你認得我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僅剩的右手指了指他自己,另一邊的左臂空空蕩蕩。
百里婧自然不認識。
因此她的目光仍舊生疏而空洞,像望著一個陌生人般注視著他。
白嶽雖已預料她的回答,卻還是急於證明他自己,忙搜腸刮肚,像個拙劣的戲子演著拙劣的把戲,他急道:“孩子,父親該怎麼稱呼你?你的名字叫白靜,父親和你母親商量好了的,這是女孩的名字,哦,若你隨你母親姓晏,就叫晏姝。你母親說,詩三百里頭她最喜愛的是那首《靜女》,靜女其姝,靜女其姝,她希望你生得漂亮美好……”
“是,父親是個武夫,不懂這些詩詞歌賦,可父親會背這首《靜女》,因為它裡頭有我女兒的名字,十七年了,孩子,父親沒有想到你還活著……”
“孩子,是不是被父親嚇著了?父親十七年未回長安,能再見你一面,已是上天的恩德……”
一位鐵血將軍忽地化作滿腹哀愁的聒噪之人,將姿態放得那般低,不僅跪著,還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說話,如何讓他的女兒能認他,讓一個武將去背誦詩詞歌賦,那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吧?即便是詩詞歌賦,他們也該念著大江東去浪淘盡,委實不該是念著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君執同北郡藥王在他們父女共話天倫之時插不進嘴,便保持沉默,簾外的梵華吞了吞口水,隱約知曉不大對勁,也不敢再說話。
正如白嶽注視著百里婧,百里婧也在看著他,連他一寸一毫的眼神動作也不曾放過,在白嶽幾乎以為她是個啞巴時,她忽地開了口,神色漠然:“除了名字,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你的女兒?晏染是不是我的母親,又有誰知道?”
白嶽聽到她的聲音,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同他說話,十七年來,第一次聽到女兒的聲音,讓他又驚又喜。
他初為人父,女兒竟已十七歲,他永遠無法彌補那十七年的錯過。面對她的第一個問題,白嶽竟本能地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北郡藥王,眼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恨和痛,他正要回答,又聽他的女兒問了一句:“既然我是你的女兒,為何你將我丟棄不顧,任我飄零他處十七載,如今才來相認?”
“孩子,我……我以為你死了……”白嶽的情緒已然崩潰,“十七年前我趕回長安城時,你的母親已經入土,他們告訴我,母女雙亡。他告訴我,你死了!”
白嶽說著,指向了北郡藥王,怒目圓睜道:“他是大夫,他救不了你母親!他救不了你!還有臉回來!白蒼,你有什麼資格回長安!你有什麼資格!我說過再見你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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