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洛陽塵埃落定時(第1/2 頁)
中平六年四月丙辰(四月十一),南宮嘉德殿哭聲動天,往來奔走,黃門、宮人皆素衣縞冠。
置身殿中,羊安跪坐一角。先帝待他不薄,若說沒點傷心難過,那是假話。然朝中暗潮湧動,近日又當有大事發生,他自然要隨時保持冷靜。
身旁劉蓉早哭成淚人。羊安於是不動聲色的接過她抹淚之手,在手背輕按,以示安慰。
何氏雖也是哭得聲嘶力竭,卻把這一幕瞧在了眼裡。見他二人伉儷情深,心中又多幾分替劉辯爭位的底氣。
要說殿中眾人,最心神不定的,恐怕還是蹇碩。他早於內外安排冗從百餘人,只待何進入宮弔唁之時,將其斬殺。奈何宮門將禁,卻始終遲遲未見其人。
忐忑之下他不禁瞧向羊安。入宮前對方曾許諾事成後,率人控制洛陽兵馬,與自個兒裡應外合,擁董侯登基。
然他卻不曉得,熟知這段歷史的羊安選擇了一條最簡單,卻又最有利的道路,早早將他出賣。
之所以假意與他合作,不過是欲使其滅亡,先叫他瘋狂的手段。好叫他自以為勝券在握,早早與那何進圖窮匕現罷了。
至於先帝囑託,還是算了罷!羊安自覺小命重要,不欲與蹇碩一同赴死。即便他心中對劉宏稍有歉意,卻尚不至於內疚。畢竟世間成事者,為求利益,何人不是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善意,一邊於心無愧地辜負著期望?再說了,兜兜轉轉,劉協終會登上帝位,也算是滿足了先帝遺願。
此時此刻,蹇碩見羊安一副氣定神閒模樣,只當是成竹在胸。心中頓覺稍安。
少頃,忽有中黃門入殿,與蹇碩耳語。
卻見那蹇碩瞬時間臉色大變,脫口不妙。忙尋了由頭,將羊安喚出大殿。
這一切自是逃不過何皇后法眼。方抹淚痕的雙眼漏出一道寒光,心中直笑那蹇碩有眼無珠,竟尋自家女婿合謀!
…………
嘉德殿外
“何事慌張?此刻尋我出來,不怕惹人懷疑?”
蹇碩環顧左右,慌道:“宮外來了訊息,何進引兵入駐百郡邸,怕是已見破我等圖謀!”
今日雖事發突然,羊安仍尋得機會遣陳儁暗中報信。此刻意料之中,他卻故作吃驚道:“你說甚?你我今日部署周密,如何走漏了訊息?”
“都何時了,怎還去顧得這些?今日東窗事發,那何進定不能善了。當務之急,衛將軍還得拿個主意!”
此事牽扯身家性命,難怪蹇碩緊張。羊安恐他狗急跳牆,於是道:“若非先帝三詔,我此時當回泰山路上,一時三刻能有何主意?如今敵我形勢未明,不若且在宮中靜觀其變,待過了今夜,出宮探得訊息,你我再從長計議如何?”
許是因神經極度緊繃而至疑心加重,待蹇碩稍作思忖,竟似見破羊安一般,狐疑道:“羊叔興,你莫不是因史侯為萬年公主胞弟,早懷二心,欲左右逢緣不成?”
“笑話!史侯、董侯皆為先帝骨肉,而我泰山羊氏,祖孫九世,世受漢恩,先帝遺詔豈可不奉?校尉莫非以為天下忠臣者唯爾呼?”若在平時,羊安自然不怕他蹇碩,奈何那蹇碩已稍現癲狂,而今日宮中形勢,又人為刀俎,他為魚肉。故此刻雖心中稍驚,也只好咬定青山不放鬆。
“既如此,不若一不做,二不休,你我劫了皇后、史侯,如何?”
當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羊安聞言,急道:“不可,不可!今日你我謀誅何進,擁董侯登基,乃奉先帝遺詔,師出有名。若牽扯皇后、皇子,則大義已失,諸冗從何敢用命?況,既已事敗,皇后未必便無準備。冒然行動,莫說是那何進,恐宮中衛士今夜便能要了你我性命。”
他說罷,不待蹇碩作答,又道:“蹇公啊蹇公,你我推心置腹,擁立董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