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回 劉宏三詔追羊安(第1/2 頁)
自南陽而來的官道上,載著羊續的牛車緩緩駛向洛陽。
駕車的僕役滿面悲容。
車上的童子則一手扣住包裹著屍身的草蓆,以免將之暴露在陽光之下。一邊掩面而泣。
羊續非是甚好主家。他太節儉了,甚至節儉到摳索的地步。然而他嚴於律己,清廉職守的為官做派及苦行僧式的生活作風,卻極易引勞苦大眾共情。
…………
廣成關下迎風而立的羊安,面色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悲。然眼神中,稍閃即逝的傷感,卻分明出賣了他。
羊續的突然離世,打亂了他預備亂世的所有部署和計劃。要說此刻心中沒有扼腕與不平,那決計是假話。
然他亦深知,身在此刻,看似無形的禮教,實則是把懸在人人頭上的利刃,又似一具枷鎖。多少英雄豪傑、千古帝王,尚不能置身事外,又何況他羊安?
再說,人生在世,真正能自己決定的事情不多。將準備做到極致,不過是在天意決定的勝負面前,不至後悔罷了。
傷感,更多是來自於對羊續,這位道德上無懈可擊長輩的敬意。畢竟他自來此,身邊親人一直不多。尤其羊儒過世之後。親情這東西,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無可取代的!
“叔興,人死不可復生,還當節哀順便!”
甄儼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安慰者,然好意麵前,羊安卻不至於失了禮數。待禮節性的點頭回應,又輕道一聲沒事。
一旁伏均則吞吐問道:“大郎,二郎那邊…”他自羊安從泰山入洛陽,便始終在身旁見證其一路走來。此刻自然最理解羊安心中感傷。
“我已託人送去書信,使他二人直接回南城老家。”羊續早年在南城縣落地生根,即便要葬在羊家祖墳,自也當先去南城再回東平陽。
伏均輕輕點頭,又道:“朝廷那邊……”
“一早便遞了辭表。待此刻接了叔父,便往成皋與家母匯合,再回泰山。”
“怎如此急切?”這回開口的甄儼。他倒沒甚惡意,此時禮節繁多,正常身故至下葬,也須得一、兩月的功夫,何況羊續又是客死他鄉。他心中更多,還是不捨。
“叔父離家多年,早日使他落葉歸根,也算是盡一份孝心罷。”
聞言,甄、伏二人片刻沉默,伏均又道:“叔興,此去……”
羊安曉得伏均那貨定是要兒女情長,於是打斷道:“不過歲餘的功夫,又非生離死別,何故這般扭捏,當初去毋極上任,可不見你這般?倒是你,陛下駕崩之後,洛陽恐有一番爭鬥,還當有所準備。恭遠(甄儼)亦是,若有機會,尋個外放的差事,早日離開洛陽。”對於兩個未來的妹婿,他心中還是放心不下的。
甄儼聞言,作揖應是,伏均卻無所謂道:“有我爹在,凡事放心。”
羊安沒有再多言,董卓篡權亂政,這話如今說來,幾乎是天方夜潭。
…………
落日熔金,久候的眾人終於聞得“咯噔、咯噔”的車行聲。待稍後,牛車方才緩慢的自遠方映入眼簾。餘暉之下,多少顯得有些悲愴。
羊安領著一行上前攔停。朝著車上僕役便翩施一禮。這一拜,當是謝對方陪同自家叔父走得最後一程。
那僕役慌亂地下車阻道:“三郎,使不得。”他說罷,又忙從懷中摸出一卷竹書,道:“阿郎臨終託付,命我轉交三郎。阿郎他…阿郎他…”
羊安見那僕役突然間竟泣不成聲,不禁一股悲上心來。卻是強忍著,拍拍對方肩頭,接過竹書。
待翻開,乃見上書: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凡事,論是非曲直,不論利弊得失;論忠孝順逆,不論成敗功過;論天下生民,不論一己之私。
蠅頭小字,容不得半分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