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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他發現了一個幾乎毀了他前二十年信仰的事——他發現了害死父親的真正凶手,就是李。
第四十六章 年華似水
安捷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醉蛇默不作聲地給他倒上一杯溫水。
“後邊一點的事情,你大概都知道了。”安捷潤了潤有些乾裂的嘴唇和喉嚨,目光落在桌子上,音量不大,卻一字一字地,說得極清楚,“我們殺了那個人,並且以為他死了。”
“之後呢?”醉蛇追問了一句,下面的內容才是他最有興趣知道的。
“之後?”安捷輕輕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什麼,他的臉上沒什麼血色,有種異樣的憔悴,“本來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復仇者們償了夙願,有情人也終成眷屬,一切都好過了頭。可是有一天,我卻發現,有人在揹著我偷偷搞小動作。”
“後來我開始相信報應。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這人的手段竟然和我扳倒李所用的如出一轍——不易察覺地滲透,慢性病似的地靜靜地腐蝕著方才整頓過的人手,就好像不懷好意的鬼魅,潛藏離人最近的地方,我真沒想到,沒想到……”安捷的聲音低了下去,他的手指掐著杯子沿,由於用力,指尖泛了白,微微有些發抖。
“毒狼他為什麼?”半晌,醉蛇才問出這句,不知道是問安捷還是在問自己。
安捷想起曾經教過他投資學的老師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小機率事件才是要人命的東西。
再沒有比這更真理,又更讓人無奈的話。
“我那時候做夢都想知道為什麼,可問題不是它為什麼會發生,而是已經發生了,我要怎麼辦。”安捷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什麼話卡在了喉嚨裡,噎著出不來,只能不上不下地嘆口氣,“換做現在,我絕對不會有什麼反應,你說那些東西不都是身外之物麼,爭什麼鬥什麼?當時木蓮她哭著求我帶她走,離開那個破地方,哪怕是找個山野隱居,要麼浪跡天涯呢……”
“你要是聽了,也就不是安飲狐了。”醉蛇的拳頭緊了又松,他幾乎有衝動去抱抱這個人,哪怕給他只是一星半點的慰藉。
“我那時咽不下這口氣。”安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女人……你說我為了一個女人怎麼樣怎麼樣,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話都不願意大聲說的小女人反而是我們中間看得最透的一個。”
“她不願意看到,我也不願意看到,你和毒狼——自家兄弟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醉蛇頓了頓,“如果不是睡獅……”
“如果不是翟海東臨陣倒戈。”安捷冷冷地替他補全。
“他們答應過我不傷害你,睡獅說就連他最後關頭出手傷你,也不過是拿塗了麻醉藥的刀片紮了半寸都不到的傷口,絕對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醉蛇說到這裡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頓住,有些尷尬地看著安捷,“對、對不起……”
安捷望著手裡的水杯,剩下的小半邊水面上盪漾起一點漣漪,把他模糊的影子打碎了,他卻沒什麼大反應,只是用某種平淡得驚人的陳述語氣說:“我沒什麼大傷,只是大睡了32小時,然後木蓮就不在了。”
一室靜謐,醉蛇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手足無措地挨著這沉默。良久,才小聲問:“那……木蓮,她是怎麼……”
“我在她的牛奶裡放了安眠藥,不過她沒動,之後她偷偷地跑去找我,想要阻止……門口守著的人不認識她,是被誤傷的。”安捷的表情一點波瀾都沒有,就好像他說的是別人的事一樣,“歸根到底,是我害了她,怪不得別人。”
都說喜極而泣,那如果傷心極了,又應該是什麼樣呢?醉蛇忽然想起那個抱起女孩的身體一步一晃地走出去的背影,好像所有的光都拋棄了他,一剎那,這個人就被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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