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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出了三四本。自古文人多禿頭,萬山噩運難逃,四十歲開始微禿,起先還好,頭上毛多,這裡禿了,頂多那裡梳過去一點,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後來愈禿愈猛,支援部隊力不從心,顧此失彼,照顧不周,終於禿到今天這個成績。萬山戴過假髮,教師運動會上掉了一次,成為千古笑料,不敢再戴,索性放逐那個腦袋。
文學社每週活動一次,與其說活動,不如說是死靜,是聽萬老師授中國文學史。萬老師為人極為認真仔細,是一塊研究純數學的料,卻被文學給糟踐了。其人說慣了老實話,舌頭僵掉,話說不清楚,李漁和李煜都要搞半天,一再重申,此鯉魚非彼鯉魚也。最近講到杜甫和杜牧,更是發揮攪拌機的威力,挺著舌頭解釋此豆腐非彼豆腐也。偏偏中國詩人多,有了鯉魚的教訓,他嚇得不敢講李益和李頎。前四堂課是中國文學的簡介,雨翔沒有聽到,自以為落下許多,去圖書館找書自己看,決心要在文學社重塑初中的榮耀。書借來了卻沒了興趣,只看了一個序,而且還沒有看全。高中的生活一下比初中寬了許多,願聽就聽,一切隨便,甚至上課睡覺也可以,只要不打呼嚕。時值秋天,雨翔彷彿已經做好了冬眠的準備,上課都在睡覺,一睡就忘了甦醒,謝景淵起先用肘撞他幾下,實在無能為力,只好任他去睡,想林雨翔這個人有學習潛力,一拼搏就行。林雨翔有能耐撒謊卻沒能耐圓謊,數學連連不及格,數學老師亂放衛星,說在市南三中數學不及格是很尋常的,這能激勵學生拼命讀書。雨翔聽進去半句,把這些不及格當成是尋常之事。沒放在心上,對自己說我林雨翔聰明無比,突擊一下就可以了。遂也對自己的謊言相信得一塌糊塗,成績也一退千里。
進高中兩個月來,林雨翔除文學外,興趣彷彿是西方文人眼裡蘇州佳麗的臉,變化無端,今天喜歡下棋明天甚愛電腦,但這些本來美好的興趣在雨翔手裡,就像執鞭中國足球隊的外國知名教練,來一個敗一個。雨翔樣樣會其皮毛,自詡是個雜家,其實不過是個砸家;放在讀書上的心思都沒了。在市南三中除了心裡有點壓抑外,手腳好似還在酷暑裡睡覺,放得極開。撒謊的功夫倒漸入佳境,逼真得連木頭都會點頭相信。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14(3)
這種日子過久了,心裡也覺得空虛。雨翔把進入文學社作為結束前兩個月散漫日子的標誌。
寄宿制高中每週五下午放得很早,各類活動都在那段時間裡展開。雨翔先去劉知章處請假,再去文學社報到,心裡有些緊張。萬山把他招呼到身邊介紹:“他是林雨翔,文章寫得很好。”
學生十分誠恐,因為在武俠小說裡,每逢武林大會,高手總是半路從天而降插進來的。如今情況類似,都對林雨翔有所提防。雨翔殷切期盼萬山把他的獲獎事實介紹一下,以在學生中樹立威信,不料萬山一如一切老文人,已經淡泊了名利,並不在意這些。
萬山簡介完了中國文學史,理應詳介。他本準備在這節課裡介紹《淮南子》,匆匆想到一件要事,交代說:“由於一開始我們是——剛剛成立,所以呢臨時選了一個社長,現在大家相處已經有一個多月,應該十分了解,我想過幾個禮拜推選。應該是民主選舉一下,好吧,就這樣定了。”
上次排版失誤時找不到人的隱居社長故意翻書不看人,其他社員都互相看著,用心交流。雨翔端坐著微笑,造成一種假象,讓人以為林雨翔此時出現只為當社長。心想這次來得真巧,正趕上選舉,萬一可以被選上社長,便有了和錢榮抗衡的資本。
雨翔第一堂課就去籠絡人心。先借別人的練筆,一看後讚不絕口。無論人多麼鐵石心腸,碰上馬屁都是照章全收,雨翔這招收效很大,四周的人都被拍得昏頭轉向。
由於萬山比較偏愛散文,所以社員大多都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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