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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沉下去,沉下去。而做夢終有夢醒時,這個可怕的噩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他沒坐過飛機,他想飛機失事也許就是這樣的,墜著墜著就完蛋了。
國礦長還在辦公室裡,把釣魚臺坐得穩穩的。齊老闆等幾個打手把周水明吊到井下後,就到國礦長辦公室裡回覆去了。國礦長說:“我調戲調戲他,讓你們看看他的醜惡嘴臉。你們看見了吧,我一說給他錢,他差點舔了我的屁股溝子。什麼他媽的記者,我看他連妓女都不如。妓女還能讓人洩洩火氣,我一見記者就上火,就來氣。想毀我的窯,我就把他放到窯兒裡,把狗日的窖起來。”他指著一個監工:“你現在就下去,看看他還有什麼表演,不行就修理他。你記住兩條:一條是堅決不讓他出來,把他變成白毛老鼠;第二條是每天讓人給他帶點吃的,不要把他餓死。還有,密切監視他的行動,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好了,就這樣吧。”
鐵桶落到底,周水明閉著眼,沒有從桶裡出來。井筒裡的淋水流得嘩嘩的,把他的頭髮、衣服都淋溼了,他還是不出來。他想,我幹嗎出來,你們把我吊下來,我就待在鐵桶裡,讓你們裝不成煤。你們怎麼把我吊下來的,還得怎樣把我吊上去。
窯底的監工命他:“出來,出來,你不要裝死狗!”監工朝鐵桶上踹了一腳,把鐵桶踹倒了。周水明從鐵桶裡滑了出來。半個身子落在窯底的一塊鐵板上。鐵板又硬又涼,上面迸迸地濺著水,他只得從鐵板上站了起來。他說:“我是記者,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監工說:“知道你是記者,治的就是你。去,拉煤去!”
“不拉,我憑什麼給你們拉煤,憑什麼當你們的奴隸!”
“小心我把你的雜碎抽出來!”
“你抽吧,抽死我我也不拉!”
這時李正東拉著一筐頭子煤到窯底來了,見到周水明他好像有些驚訝,周水明既然是記者,既然和他們這些下苦人不是一路人,怎麼又到窯下來了呢!
周水明看到了李正東的驚訝,這彷彿對他是一個提醒,窯工們還是認他這個記者的,記者的面子還是要保持一些的。他走到巷道邊一處沒水的地方靠巷壁蹲下了。大概因為他沒戴礦燈,監工沒有再逼他去拉煤。李正東把煤拉到鐵桶那裡,扶正鐵桶,抱起筐頭子,把煤倒進鐵桶裡去了。李正東拉著空拖車往巷道深處走時,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說:“李正東,不要拉了,不要給他們當奴隸!”
李正東沒有聽他的,拉著拖車無聲地消失在黑暗裡。
周水明需要回頭想一想了,他的臥底過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總結起來,有這麼幾個沒想到。首先,他沒想到趁他下窯時窯上的人會翻檢他的東西,使他的記者身份過早暴露出來;其次,他以為記者身份暴露後,窯上的人會害怕,會哈著他,敬著他,想著法兒地收買他,然後把他放走。從前半段的情況看,齊老闆的確害怕了,國礦長也有收買他的意思。沒想到姓國的突然就變卦了。第三點沒想到是他輕信了姓國的花言巧語,沒有看透那傢伙的醜惡本質。姓國的一說他也當過礦工報編輯,他就把姓國的當成了知識分子,以為知識分子總會善良一些,不料姓國的比別人更惡毒。這是深刻的教訓啊!
周水明正睡得迷迷糊糊,李正東碰碰他,讓他醒醒,說:“吃飯了,這是齊老闆讓我給你帶下來的兩個饅頭。”
他睜開眼看了看,意識到他在窯下睡著了,時間已經到了他被關在窯下的第二天。窯下空氣少,壓力大,又溫古嘟的,人一到窯下就想睡覺。他說:“我不吃,我要絕食。”他伸手把李正東一手抓著的兩個饅頭打落在地上,大聲宣告似的說:“我要絕食!我要絕食!”
李正東沒有勸他吃,也沒有把饅頭揀起來,拉起拖車幹活兒去了。饅頭本來就被李正東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