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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那家的炕頭上,我都能憶起他們的身影。彷彿他們還活著,還不曾死去,說不定什麼時候,我還會在村子裡不經意的碰到他們。但我知道他們確鑿是死了。
天很藍,大地平展展的,遠處的村莊房舍儼然,屋頂上汪著一層透明的水汽,都靜靜的。太陽燦燦的懸在頭頂,一切都很真實。我趕著犁往前走,現在是春天,在很多個春天我也曾這樣荷犁走過,我發現腳下衰草的根部已經微微的泛出了綠色。又一個春天開始。
追緬的季節
在每個季節,我都要勾起對從前同一季節的感受,那是一種經過時間輪迴後,對另一個相同空間的留戀,空間似乎還是原來的空間,但時間已經位移。我站在春夏秋冬裡,懷念著從前春夏秋冬裡相同的感受,甚至懷念從前的懷念。一個生命置身在四季輪迴的空間裡,感受著四季的輪迴,也輪迴著對四季的感受。但我並不感到世界的重複和單調,反而因為每個輪迴的永劫不歸,而對世界有一種深深的沉湎和眷戀。我知道,我對我此時所置身的這個季節的記憶和感受,將會成為下一個輪迴來臨時懷念和追緬的根由,但當我追緬和懷念時,此時的季節卻再也不屬於我了。
不盡的留戀
不盡的留戀
趙君被診出得了一種罕見的病症,治癒率為零。但趙君並沒有因此放棄希望,他才二十八歲,不相信自己會這麼早離開世界。也許會發生什麼奇蹟,他就會活下來。
經過不懈的治療,趙君的病仍未好轉。他知道死是一定要來的了。但他不願意死,他還沒有活到耳聾眼花,腳步蹣跚,大小便失禁的衰朽年齡,他正當年,生命才剛剛開始。為什麼別人都能按部就班地走到終點,他卻要中途退場。他怎麼也想不通。在人前他故作灑脫的樣子給人看,無人的時候常常痛哭失聲。
趙君開始給自己準備後事,他讓朋友給他弄來一架攝像機,在症狀稍微減輕一點時,就站在攝像機前給這個世界留言。他最後一次說的話是:當我的靈魂離開這個世界,當我闔上雙眼,我流出的最後一滴淚,是對這個世界不盡的留戀。
趙君在診出病症的八個月後,離去了。在他的女友趕到他的身邊時,他本已闔上的雙眼無聲的流出了兩滴冰冷的淚珠。女友輕輕的拂去了它們。她說:在這一刻,她相信他一定是有所感覺的。
生命的歌聲
李君是一個性格開朗樂觀的人,尤愛唱歌,嗓子極有磁性。孫某是他的鄰居,自從李君得了肌肉萎縮,孫某就再也沒有聽到他的歌聲。覺得生活中少了一些情趣和樂趣。李君邊治療邊自己鍛鍊,但那隻患病的胳膊終於還是抬不起來了。緊接著李君的半邊身子也動作笨拙了,腿開始瘸。後來,便漸漸不出來走動了,只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看著道上的行人。有時,孫某過去看看他,但李君已口齒不清,嘴角流著口水,一副廢人的樣子了。孫某看著難受,也就很少再過去了。作為一個鄰居,孫某親眼目睹了一個鮮活樂觀,熱愛生活,充滿朝氣的生命慢慢衰竭的全過程,這個過程是如此不可遏止,一寸寸的逼近生命的核心,從容鎮定,不慌不忙,一步步的瓦解著生命的意志,最後使人完全失去抵抗。
在李君生命逐漸衰朽的同時,孫某越來越懷念他的歌聲,那燦爛的、光明的、溫情的、人性的歌聲,很多年了,這歌聲已融入了孫某的生活,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但現在這歌聲沉寂了,消隱了,不復存在。
在有一天,孫某做了一個夢,他又聽到了李君的歌聲。這是在年三十的晚上,孫某欣喜的趕到李君家,非常迫近地想見到他。他看見李君神情憂鬱的坐在椅子上,旁邊的桌上放著一臺錄音機,他正在放從前的錄音。孫某忽然被一種巨大的憂傷所擊倒,大哭起來。然後,他醒了,滿臉的淚水,心中還感染著夢中的悲苦,悲憫的凝望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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