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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可旁觀,這是花花世界,並非一無所有。我反擊道:“這裡很擁擠很熱鬧。”
“這裡一無所有。”
她竟堅持,我倒很吃驚,不禁很美國式地脫口而出:“What?!”
“在我看來,這裡跟草原差不多。”
當初的我,還有更多學子,都是衝這花花世界來的——儘管我們沒有意識到,儘管很多人海歸,那是發現國內也有花花的地方,可以更花哨地嬉遊。她的否定便是對我過去一切努力的否定,還如此輕描淡寫!我情緒激動,無法理解,只能重複:“What?!”
“除了你和我,其他都是虛的。”
我已經開始懷疑白衣女人是幻象,而她在指稱其餘皆虛假,我一氣更失去了邏輯,只能大聲質問:“What?!”
“Are you Okay?”一名圖書館管理人員在書道一端探頭探腦,審視著我。
我的頭很痛,但我說:“沒事,我很好,沒事。”這是很美國的回答。喬治與我四處找心理醫生,參加靈脩班時,總是手挽手,甜心蜜糖地叫著,時不時還得親一下。
他不相信。但他等了一會兒,縮了腦袋,消失了。這是個充滿隱私的國度,他也不能多問。沉默像地下滲水,浸漬了我的腳趾。白衣女人也消失了。
我的頭很痛。
我的頭一直很痛。
難以形容的痛。
第二天就上班,因為兩個星期積壓的工作真夠應付,忙忙碌碌,倒忘了些疼痛,但工作恢復正常之後,頭痛咬得我全身發癢。
我情緒不穩,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海倫娜起初堅持不懈地跟我通訊,只要我一上網,她立刻捕捉到我,發來有力的簡訊:“好嗎?”“好嗎?”“好嗎?”我起初總回說:“不錯。”“不錯。”“不錯。”她並不相信我,繼續問工作問飲食問娛樂問流行服裝的顏色問美國政壇的動盪最後歸到男人,歸到喬治。我終於無法忍受,要求她只說她自己的事情,生意家庭玩樂,我說我覺得她有些陌生了,如果她多說點她自己的事更好。她那頭沉默了很久,終於回信:“我也覺得你陌生了。你很遙遠。地理上,心理上。”正好頭痛猛然緊箍我的大腦,我回通道:“讓我靜一下吧!”我為什麼要打個驚歎號,而不是省略號,我至今也不清楚。可能痛得差點喊出來吧,但海倫娜並不知道。她再也沒跟我通訊。她已仁至義盡,而我不可救藥。
我既不可救藥,這世界的崩潰於我何干?我終於在公司裡跟小陸大吵一架。公司只有少數幾個華人,卻都聚在遠東業務部。華人關係比華人與白人同事的關係更復雜,因為直接利益針鋒相對,再別說華人原本就多心眼。我平時就不滿小陸的懶惰與無能,這一次她跟同事嘀咕,先談了很多亞洲時尚潮流——那一向是她們談話的中心,然後就把她做不了又應該做的業務推諉乾淨,一般而言,她的推諉總由我來承擔。她們果真提到我的名字,在開放式的辦公室裡,我在辦公桌前憤然起身,大聲質問:“小陸你能不能像個成人負點責任?”
小陸當場就哭了。她說我有歧視,說我對她人身攻擊。她是個土生土長的臺灣人,一心想支援臺灣獨立;我是個土生土長的大陸人,從小到大一直背誦有關統一臺灣的政治課題。她因此斷定我對她從來都是深刻的敵意,要我道歉。她哭得那麼傷心,頓時就理壯三分,我心裡也發麻。但我情緒真的不好,寸步不讓,把她罵得狗血噴頭。其實也不是罵,句句實情,更像教育。我說你別太幼稚了,這是美國,你在臺灣天天要暴動要獨立關我屁事,有本事你就做好了,又何必跑到民主的美國一天到晚把應該自己做的推給別人做?還要推給你所謂的敵人做?這說是幼稚還算客氣!小陸哭著跑出了辦公室。
說是小陸直接找了公司副總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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