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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燭火照耀在他們君臣二人的前方,光與影重合輝映交織出或長或短或斜或直的影像,方苞瞅了瞅前邊高大的背影,轉過頭嗅了嗅附近花園裡新開的臘梅花香味兒,甘甜的氣息導進五臟六腑。可仍然不敢有一絲鬆懈。這時,只見康熙停下了腳步,揮退左右宮女太監侍衛,只留下了近身的李德全呆在一側伺候。
“老方,我真是羨慕你啊,養了那麼好的外孫。”康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聽得方苞心亂亂地,揣摩著正不知該怎麼介面,卻見李德全瞅了瞅萬歲爺的表情,媚笑著附和,“就是,一表人才,羨煞旁人吶!”
“小李子說得對,簡直他媽的對極了!”聽康熙口出汙言,方苞想笑,卻是忍住了。微微躬身只得一個勁兒地謙言答謝多蒙聖上厚愛之類的話。
康熙跟著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了花園一塊石頭上,李德全待要拂袖撣塵卻是被止住。一身龍袍的男人黢黑著眼,幽幽盯住方苞,細聲說道:“三國曹操有云,生子當如孫仲謀!此句套換一下,生孫當如方不染,可也不為過。”
聽他話說得如此重,方苞連忙撲通跪倒在地,磕頭不斷,“區區小兒,怎能入得萬歲爺法眼?您過於錯愛了。”
康熙跟著搖頭,從懷裡拿出一份稜角磨損的奏摺,摔倒鬍鬚花白的老人腳邊,“恐怕你還沒見過這個吧。”
顫抖著手指,方苞迎著月光翻看奏摺,粗粗瀏覽,不禁大驚失色,合起奏章,腦袋重重垂倒在胸前,聲音打顫道:“孺子不知天高地厚,語出不敬,胡言亂語,得罪了萬歲爺……實在是微臣平時疏於管教……”
話未說完,就被高高在上的男人打斷,“咦,你著什麼急?慌什麼亂?這奏章放在我跟前許久了,閒暇有空,我倒是經常翻閱。不染寫得是事實,說的是實話,就算不小地刺痛了同為滿洲人朕的神經和尊嚴,可是也並不算觸犯了天威,更但不上什麼得罪。老方,你嚴重了。”說著,微笑著把他從地上扶起。在一刻間就能操控別人的情緒,掌控他們的生死榮辱,依仗的就是手中無與倫比的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康熙為能掌控這個法器而再一次得意。連帶著鼻尖幾處細細的白色小麻子也跟著自命不凡起來。
停了停,他掀動濃墨的眉毛,仰起修長的脖子,接著說,“總在朝廷廟堂之上聽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拳拳報國賭咒,可是,光說不練假把式。朕需要的不是這些花花腸子,空喊虛吼。而是——”說到這兒,細膩的大手忽然緊緊包住方苞的,感覺到他的顫抖,不禁又是得意,盯著老人閃亮的眼睛,吐出心中的答案:“人才。朕需要的是真正能夠支撐華夏沃沃萬里的支柱,國家的棟樑……”意味深長地又看了老人一眼,“朕的意思,你明白嗎?”
哪有不明白的?看著君王腳上繡著金龍的厚實的鹿皮軟靴,方苞心裡早已轉了不知幾個來回。皇帝於大壽之日光臨自家,給足了自己及族人顏面不說,也著著實實收攬了不少漢人官員的人心。這些日子以來,朝廷上下的議論,他不是沒有聽到。原本,他也就以為皇帝的目的就是如此,沒想到長手竟然還伸到了不染的頭上。不禁後背滿是冷汗。按道理說,獲得聖上垂青,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上,可是,一件事,總分三樣:時、勢、運。不染本就不俗,其勢如磅礴萬丈高山,傲睨當朝所有年輕官員,可謂鶴立雞群;運相走向也是一路順風順水,金榜題名又年少高官。只是,要偏偏在現在的節骨眼上承蒙皇帝的提拔,恰恰不逢其時。皇帝年逾花甲,太子根基不穩,整個朝局迷亂撲朔,在這個時候脫穎而出,未必是件幸事。
老謀深算的康熙將老方的猶豫一一看在眼裡,心底大罵了聲老狐狸,臉上依舊笑容燦爛。接過李德全遞來的貂皮大氅,站起身,裹住了,才又重新坐下,“別忘了,那日朕親筆題給你的匾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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