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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為心聲,又何能梏之以太多的條條框框。反倒是不學清真、被人貶為〃詞旨鄙俚〃的蔣捷給人帶來驚喜。
宋末詞人多結社唱和,雖然作詞字句精美,音律和諧,然而多數意境狹小,格調不高。宋亡之後其聲反而一振,多悲涼哽咽,抒發亡國之痛,比起宋末那些缺乏真情實感的靡靡之音反而進了一步。但這已是迴光返照,詞輝煌煊赫於大宋三百餘年,終究如落花飄去,不復重來。及到後世,詞終不復兩宋之氣象,詞壇消沉,佳作寥寥,讓人不勝唏噓。
王老先生這段論述,精闢。南宋詞越至後越顯得只有語言音律而無意韻情境,白石學美成,後人又學白石,越學越無長進。詞空有其表,架子搭得好看,內容則空洞無物。這樣的詞實在是無以為觀。
老王原稿把〃中仙〃刪去,不與其他數人並列,就是因為其詞含蓄婉轉,沉鬱悲苦,有如孤雁之哀聲,可算言之有物。其實王國維本人之詞也正是如此,想來遺民之嘆古今相類吧。
人間詞話之二十四
【餘填詞不喜作長調,又不喜用人韻。偶爾遊戲,作《水龍吟》詠楊花用質夫、東坡唱和韻,作《齊天樂》詠蟋蟀用白石韻,皆有與晉代興之意。然餘之所長殊不在是,世之君子寧以他詞稱我。】
這兩首詞老王說有〃與晉代興〃之意,也就是想與原作比試較量一下。《水龍吟》這裡就不做比較了,後文很快就會提到,到時一併相比較。
先來看看姜夔和王國維的《齊天樂》。
齊天樂·蟋蟀(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徘徊榮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鬥。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姜夔
庾郎先自吟愁賦,悽悽更聞私語。露溼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齊天樂·蟋蟀王國維
天涯已自愁秋極,何須更聞蟲語。乍響瑤階,旋穿繡闥。更入畫屏深處。喁喁似訴。有幾許哀絲,佐伊機杼。一夜東堂,暗抽離恨萬千緒。
空庭相和秋雨。又南城罷柝,西院停杵。試問王孫,蒼茫歲晚,那有閒愁無數。宵深謾與。怕夢穩春酣,萬家兒女。不識孤吟,勞人床下苦。
白石此篇,向來被視為名作,這絕非虛譽。一聲蟲鳴,穿越了沉寂的時光,那種悽切孤零的聲音正如家國之恨,直刺人心扉。
起句〃庾郎先自吟愁賦,悽悽更聞私語〃。庾郎即庾信,曾作《愁賦》。〃悽悽更聞私語〃,詞人國仇家恨滿懷,正思庾郎之愁賦,幽幽蟲聲,卻宛若私語,聲聲在耳,更是愁意鬱結,不忍聽聞。〃露溼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銅鋪,銅做的鋪首,即古時門上的銜門環。蟲聲門外井邊,無處不聞。這句看似平淡,明寫蟲聲無處可逃避,其實是暗指愁無可避,也為下面〃思婦無眠〃句埋下伏筆。〃哀音似訴〃,蟲聲哀怨如訴,但卻是無人可訴,只能獨自哀鳴,一如私語。此句上承〃私語〃,下開〃無眠〃,其意緊密連環。〃思婦無眠,起尋機杼〃, 蟋蟀又名促織,想來古時很多女子都是伴著這一聲聲無眠的蟲鳴織布紡紗,思念良人吧。促織這個名字當是本此而來。這裡由促織聲到夜起織布,情境過渡得很自然,毫無突兀之感。思婦本正輾轉,聞聲更加無法入眠,只有起床織布。〃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而到了織機邊上,怔怔對著屏風上的遙山遠水,想起遠方的良人,思念之苦依舊逃不開避不掉。在這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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