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楞了一時後狼狽地笑了一下:“都……都記著呢原來?”
“不敢忘!忘了就更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忘了就真的沒了小命了!”她敲了敲自己頭頂,“王爺我這裡有個疤,花盆砸在腦袋瓜子頂上,您要拿西瓜皮給我擋上的,您記得把吧?您說的,開了天窗就會念書了。會不會念書我不敢說,道理我都明白的。那一年,您有了小格格,我沒說錯吧?”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現在喝不喝酒,又跟你有什麼關係!”她針鋒相對。
“……”
“王爺,我這命是你給的,當年你從牢裡面救的,你怎麼待我都行。我有沒有禮貌,我會不會說話,你罵我可以,你把我當條狗,踹一腳也行!你不可以那樣說東修治。這人待我好。真的好。沒害我。倒是你,好王爺,你答應去救南一又不肯自己出手,讓我去找他,讓他舍了自己救我的朋友。你搭好架勢,挖坑埋他!你們兩個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別人怎麼說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說什麼能算數嗎?他是好人,他真心待我,因為他當時是那樣選的!那樣做的!我什麼都能忘了,但我忘不了這事兒,我要是個人,就不能忘了這事兒!”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此番一言,顯瑒如遭雷擊,如墜冰窟,伸手去抓酒瓶子,眼睛卻都模糊了,瓶子被碰得倒在臺子上,伏特加流了出來,他下意識地趕快去扶,袖口溼透。
是明月伸手把瓶子扶起來,隨手拿了幾張餐巾紙把桌上的酒液利落地擦了乾淨,然後倒了兩寸給顯瑒,三寸給自己。她抓住他手,把酒杯放在他掌中,拿著自己的碰了一下,湊到他耳朵旁邊,語氣緩和了:“王爺,王爺你聽我說,我告訴你我的兩個秘密,沒說過的,你要不要聽?”
顯瑒抬頭看她,發覺這姑娘的這張臉,與他印象裡竟有些不一樣了,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再不是他印象裡那個小孩子。
“你生兵兵小格格之前,我總做著點好夢,覺得事情會有些變化,有一天你跟我還能像小時候一樣好,只跟我一個人好。可你有了小格格,我就知道這事兒夠嗆了。這個小孩子還指著我鼻子叫我狐狸。我嘴上不說,心裡恨她的。知道你把我送到日本去了,我知道孩子沒了,我悔得腸子都要斷了,我覺得孩子就是被我給恨沒的,咒沒的。我回來想要還債給你。只是後來我做不到了。我累。王爺。”
他低下頭去:“還有一個呢?說完吧。”
“還有一個啊,”她把杯子裡面的酒一飲而盡,“王爺,其實我跟你們想的也有點不一樣,我不那麼孬,這點酒,我還都能應付。”
大廳的中心,一隊年輕的俄國演員隨著歡騰的音樂上來跳傳統的貨郎舞,明亮的燈光凝聚在他們靈活的身體,美好的舞姿上。沒人會注意到,在黑暗之中,吧檯的這一側,一對中國男女在清算他們所有的過往。
俄國酒保在吧檯裡面準備酒,洗杯子,眼睛不敢看,耳朵卻豎著聽,可他有限的中國話不夠應付這兩個人,他心裡一邊笑話:這男的真是虛張聲勢,怎麼還不如這女的酒量好,喝得不多,就醉成了那副樣子?
女的站了起來,看上去是要離開這裡了,可男的不甘心,伸手去拽她,沒拽住,趔趄一下,倒在地上,臉蹌在下面。
沒人去看這一幕鬧劇。他們太無趣。
大廳裡的音樂聲更大了,舞臺上的貨郎們抱著胳膊,半蹲著身體,雙腳交替向前踢。金髮碧眼的女孩們打著旋子,衣袂翩飛。觀眾們跟著音樂鼓掌,每個人都情緒高昂。鬧著要去哈爾濱的姑娘沒留神,被為她神魂顛倒的年輕男子捉住了手,放在唇邊像西方人那樣輕吻了一下,她趁沒人看見,趕快推開他,責怪他的輕薄和熱情,心裡面又有點懷疑:這個人以後會不會也像他現在這樣好?
明月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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