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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紫氣東來之意。屋頂開有天窗,愈加亮堂。
這間書房原本是中和的,在兒子考中秀才後就主動出讓了。書房四壁,有三壁皆是書架,上面擺滿各式古書,是伍家歷代的蒐集與智慧的積聚。挺舉把書桌擺在書房中央,旁邊靠著一張摺疊軟床,白天讀書,晚上聞著書香睡覺。
順安直走進來。
挺舉筆直地坐在書案後面,正在審視面前書稿。
“來得巧哩,”挺舉沒有抬頭,眼睛依然在書稿上,“策論剛好寫完,先請阿弟過目。”
策論是鄉試的必考科目。鄉試每三年一次,農曆八月舉行,史稱“秋闈”,共考三場,一共九日。第一場從八月初九至十一日,考《四書》《五經》,用八股文書寫;第二場從八月十二日至十四日,試題有論有判,另有詔、誥、表等;第三場從八月十五日至十七日,考策問,問題包含經史、時務等。考題由簡入難,尤其是最後的策問,往往見出考生的真實功力,挺舉自然不敢等閒視之。
順安心思卻不在這上面,粗粗掃一眼,長嘆一聲:“唉!”
挺舉撲哧笑了:“觀你氣色,想是啥人招惹你了?”
“能有啥人?還不是我家那個老倌才!”
“哦?”挺舉關切地問,“甫叔又……賭錢了?”
“哼,”順安恨道,“不賭就抽,生生把這個家敗光了!”
“唉,甫叔這……這是自我作踐,阿弟,我們該當生個辦法,讓他解脫才是。”
“屁辦法。該用的法門,我姆媽全都用過了!”
挺舉低頭自語道:“甫叔以前不是這樣的呀。”抬頭看向順安,“無風不起浪,阿弟,你想沒想過甫叔是為啥事體來著?”
“還能有啥?”順安脫口應道,“生意不好唄。我家是南詞戲班,前些年,隔三差五就有生意上門,自打去年開始,月兒四十也難來一宗。今年更慘,過年迄今,這都七八個月了,只到周家唱過一次堂會,還是五人檔的,要不出價!”
“這就是了!”挺舉連連點頭,“甫叔這毛病想必是愁出來的!南詞雅緻,曲高和寡呀!”
“雅緻頂屁用!前幾年我就勸他們改行,擺攤販魚也比做這個強。結果呢,不僅是老倌才給我顏色,連我姆媽也是不肯,非要吊死在這棵樹上不可!”
“這是氣節!”
“屁個氣節!”順安脖子一硬,“這都揭不開鍋了,還得給老倌人省出煙錢!若是不然,他那副要死要活的熊樣,真能把人寒磣死!”
“揭不開鍋了?”挺舉有點詫異,稍一思忖,從角落裡搬出一隻陶罐,倒出一堆銅錢,用紙把銅錢包好,放在案角,“阿弟,這是我攢下的零用錢,你先顧個急。沒米下鍋是大事體呀!”
順安感動,噙著淚水把錢倒回罐裡,將罐子放回原處,望著挺舉道:“阿哥,謝謝你。這錢我不能拿,你留著大比用。再說,我家裡那個窮坑,莫說是這點錢,縱使十罐八罐也填不滿哪。”長嘆一聲,“唉,想我甫順安,前世不曉得做過啥孽,竟就攤上這戶人家呀!”
“阿弟……”
“好了,不講這個吧。”順安的目光落在策論上,拿過來,看一會兒,“嘖嘖嘖,阿哥真是文采飛揚啊!”
“阿弟,你細審審,可有不合適處?”
“阿哥這不是折殺人麼?審查你這策論,得伍叔法眼。”順安擦乾淚,換作笑臉,拿上策論出門,走到西間門前,朗聲叫道,“伍叔,在裡廂不?”
房門開啟,伍中和笑臉走出。
順安雙手呈上策論:“阿哥的策論寫好了,要過伍叔法眼。”
“呵呵呵,”中和擺擺手,走進挺舉書房,“我聽聽就成了。順安,你來吟詠,注意音韻,把握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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