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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的手藝。
我畫了一幅迎春花,翠綠的枝條上開著淡黃的小花。我剛要提筆寫題詞,她就說:“還寫毛主席的詩詞:‘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呀?”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在老婆兒那個炕圍子上看見了。真是驢唇不對馬嘴。失笑死個她娘娘我了。哈哈哈。”她掩嘴大笑,那麼開心,在我看來是近乎浪笑了。
“這會兒的人嘴對著心嗎?”
“乾脆,題個報春花吧。”
我果然題了這三個字。我發現她的心思與我的心思是相通的,有共振的頻率,這就可以找到共同語言。
我又畫了個荷花,她叫我題不染花;畫個菊花,她叫我題傲霜花;畫了個梅花,她讓我題成笑雪花。
她仔細欣賞著、品味著我畫的畫兒和她的題詞,點點頭,眼裡似乎有無限嚮往的神情,然後,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聽著這嘆息不知道何故,抬頭一看;見她雙眉緊鎖,滿臉寫著一個愁字。
我忙問:“你咋了?”
“看你畫畫兒的水平,應該是個當畫家的材料,可是卻當了畫匠,可惜啦。”她又嘆了一口氣。
“看你剛才讓我寫的四個題詞,你應該坐在大學的教室裡,而你現在卻是個農婦。唉——”我也長出了一口氣,“請問:畫家與畫匠究竟有何不同?”
“畫家是用心靈創造藝術美的人,而畫匠卻是個照葫蘆畫瓢的人。”她仔細端詳了我好一會兒,說:“你滿腹愁腸,必有無限心事。”
她的表情天真爛漫無邪,像一個孩子;又沉穩老練深沉,像個智者。就好像我的胸腔是透明的,她能看穿我的心,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我問:“你怎麼知道?”
他抿嘴一笑:“看,你的眉頭中間有個川字紋,說明你愁眉不展,你有一個習慣動作就是隔一會兒就長出一口氣,證明你的心裡不平衡。”
“還有嗎?”
“你在來我家的路上唱的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那是苦大仇深的李勇奇的唱段,唱得那麼動情,那麼感人,說明,沒有親身體會是不可能有如此效果的。聽口音,你是個地道北京人。”
我在她面前無法掩飾也不願掩飾自己,我一口氣像竹筒裡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傾囊而出:“我是北京郊區人,今年35歲,尚未娶妻。我是北京名牌高中畢業,因為父親是小學教師,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故此有政策不讓我每這些五類份子的子女考大學,我只好教小學三年級,當了老師,我寫出一本教育小說,出版社都準備給出版了,哪知道他們去調查作者,發現我是右派子女,就不給出版了。後來,我就回到家鄉當了農民,我的書稿也被紅衛兵抄家時燒了,我不情願在農村埋沒自己的才能,就闖河套來了,這裡有我的一個親姨,明說吧,是想尋覓一個知音來了。”
難道是她的猜測與嘆息勾引起我的苦衷?使我一吐為快?我在這裡也向人們說過這番話,然而,人們並沒有從我的述說中得出正確的對我的評價,反而從反面理解我,大不過有人會說:“掙點錢,找個物件吧。”
她也這麼說,只不過多了兩句話,是:“知音難覓(掙點錢,找個物件吧),我幫助你。”
她十指交叉將雙手往前推,又舉到頭頂,做出懶洋洋的看破紅塵的樣子。
我也學著她的樣子,將她的動作做了一遍,我要傳遞的意思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怎麼?不相信我會幫你?因為我的壞名聲?”
“現在,人的名聲並不重要,比如老舍,他已經不是人民藝術家,而是自絕於人民的壞蛋了。我覺得重要的是實質:他的人格就是他的通行證,他的作品就是他的學位。”
“你能說出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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