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候嚮往的幸福。吃吧。味道挺不錯,不過,沙沙的甜味少,含在口裡自動溶化的感覺淡,解渴的清涼味多。吃一半,他不渴了,不想吃了;另一半哪裡去呢?只好扔。他沒有什麼擦嘴,麥草擦了手,便站起來,去找水溝。轉過一段斜斜的路面,一排槐樹旁,看見了銀色的流水,嘩嘩譁,——其實沒有聲音。他蹲下,撥開草,看到水裡面蛋黃一樣晃盪的月亮,破碎的月亮,上邊搖搖晃晃似匯聚,忽然又漾開。他象牛一樣俯身,把臉伸入水裡淹沒,洗個痛快。小路彎彎,地皮光潔,月光融融,田野裡清亮亮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如果在海底照射了強烈的光線,站直身體行走,可能也這樣。幾里外村莊裡的幾聲狗吠。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4 宴飲之樂(2)
這樣的夜晚,張雪烽連續過三天。
葡萄栽種在院落裡,自己吃,不買賣,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乘涼,忘記城市,忘記熟悉不熟悉的許多人,漸漸淡忘,徹底淡忘,心意閒適。
房屋朝南,葡萄藤搭在房頂上,光照充足,地裡經常施肥,澆水,傾倒泔水,羊糞蛋兒,枝葉叢密葳蕤。一掛掛的葡萄青綠,看著那酸綠蛋蛋如此密集,口裡有了酸水,刺激人的神經,據說產生感到天氣不炎熱了。坐在葡萄架下,看不見天空。民工下地幹活去,廚子到菜地裡去,八九間磚房靜靜的。已近黃昏。田野的遠處,斜鋪了一層金黃色,還在鋪著,色彩跳動,黃色瀰漫擴散,把很細小的莖枝都照得清晰可見,又渲染得昏昏然。光影暗暗地,飛速地波動。迎著夕陽,一圈圈射來的輝煌套在你的眼睛上,幾十個有色鏡架在你的鼻樑骨。睜不開眼睛。避開,側面看,那光是斜斜的密集的線條,億萬蛛絲,千層紡線,拋來覆蓋。幾個人影象烏鴉踩在麥穗上,田野裡拔燕麥,長草。大片的麥田裡有最黃的一塊麥田,光線最濃,濃得具有厚度,好像它是一種物質,可以用手攪動或捧起。溝旁的樹木過濾,沒有遮擋陽光。白蘭瓜地裡,兩個人披著頭巾在傳粉。一處田間,陳年的草垛變色了,縮成一個銅鏽色的包。為什麼不把它清理了?或者就在那裡把它燒掉,騰出一塊地方來?幾年了,好象沒有人去注意它。但最終它會消失的,再垛一個新的草垛。一隻老鷹從大漠那邊盤旋過來了,嚇得四五隻鴿子不再留戀碧藍自由的天空,不能體會飛翔的樂趣嘍,啊呀急叫,鑽跟頭下滑,向村莊飛去。一輛客貨兩用車駛過土路,響聲越來越大,駛向一個院落。車後一道灰塵揚起來。
陽光強烈,樹蔭、豆田、水溝裡溼熱,雜草快速生長。看著艾草,豬玀草,酢漿草,蘆葦草,好像不順眼,拔下它們扔在那兒,雨後,澆水後,大部分活過來。它們原來的根系殘留沒有拔盡,什麼也不管,又過幾天,象韭菜一樣繁茂。是誰給了它們沉默、興奮、繁雜的生命力呢?是誰讓它們“枯死”又鮮活過來了呢?當人們驚懼來自天空的“太陽風”時,偏偏可能是太陽風射來力量,促使雜草們、小花們生生不息!而月光射來陰力,使它們顯得敦厚溫和。沉默一詞,應該本身沉默,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沉默,只因為我們或它們聽不到生命的絮語。黑莓,蘆管,狗尾草,性格活潑些,用顏色氣味顯示自己的存在,尤其那狗尾草,象獴一樣站立四顧,機靈自信。
夕陽西下。它被許多遠遠近近的樹木遮擋,光色婆娑。很遠處的樹梢像火焰燃燒,那綠色要被燒焦,可還是綠色。不很強烈的光穿過幾棵白楊樹冠,再射到這院落裡,給葡萄架過濾了,在地面灑下斑駁的陰影。涼爽宜人,幽靜而開闊。陽光終於消失了,最後一抹餘輝灑到屋簷板上,清淡如同一層淺黃的油漆。陽光收斂,地氣蒸騰起來。聞到了葡萄帶甜的酸味,混著土氣的麥秸味,玉米地裡的溼腥味,白楊樹葉上的苦艾味,夾著雜草味。空氣涼爽了,人的疲倦神態消失。
廚子來了,他的筐裡裝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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