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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式樣花紋。呵,他在告訴我,他念著舊情呢!他的舊情……”
怕只怕,向來高高在上的苻堅至今也未曾料到,他的舊情,正是慕容衝心心念唸的噬骨舊恨!
他只記得那個容顏勝雪的小小少年,有著清雅脫俗的氣質,和溫順矜持的微笑,根本看不到那親呢無害的微笑之中,怎樣艱難地深藏著鐵血慕容所有的驕傲和屈辱,憤怒和隱忍。
“你不打算和解麼?”碧落並不掩飾自己深深的失望:“你不但索要你們的皇帝,還大秦向你俯首稱臣!”
慕容衝微笑道:“如果他真把三哥交還給我,看在你面上,我撤兵也不妨。”
他手上一用力,“嗤啦”一聲,錦袍被從中撕作兩半;慕容衝再撕,那錦袍很快在他手中再四分五裂。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撕裂錦袍的快樂,丟開破錦袍時,很是愜意地嘆息一聲,才又捧了酒罈來喝。
霜天曉 無言有淚難回顧(三)
碧落瞪著這個男人,想笑,實在笑不出。
她已經沒辦法再把自己當作一個偶人,不經思慮便全然地相信他。在他派詹事說出那樣激怒苻堅的話後,若是苻堅真將慕容暐交出來,便真輪著苻堅不用去見人了。
看她份上撤兵……
或許是種進步吧,慕容衝那樣孤傲清貴的人品,居然肯俯就著她,哄她歡喜了,即便知道她是苻堅的女兒。
“慕容衝,我後悔了。”她的眼睛溼潤著,第一次沒有喚他衝哥,那樣冷靜地和他說著話:“我不想等你被我生父殺死的那天陪你一起死;也不想眼看你殺了我的生父,再和你一起活。”
慕容衝已有了三分醉意,染上酡紅的面頰微微一愕,旋即點著自己的心臟部位笑道:“那也成,你可以現在殺了我,提我的頭到苻堅那裡請功,過回大秦公主的好日子,便是嫁給什麼楊定柳定,我……也不怨你。……橫豎那時我早已解脫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秋水般的眸子有種醺醺的悵然:“我知道你跟著我過得很累,可我比你更累。知道麼,碧落,我比你更累!”
“為什麼一定要想著死!”碧落猛地扯緊慕容衝衣襟,激動而尖銳地叫起來:“你還年輕,我也還年輕,為什麼我們要想著死?我們應該活著,好好活著啊!你怕人笑話你那段過去,那我們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生下我們的孩子,從此開開心心的,有什麼不好?”
碧落的身體顫抖得很厲害,慕容衝隔了被她揪緊的前襟,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他放下酒罈,努力壓住了自己的酒意,凝視著碧落糾結了希望和恐慌的明亮眼神,輕輕撫過她的臉:“對,那很好,可我不能!”
他傲然盯著透過簾子露出一縫的夜空,冷靜地回答:“只要我血統裡流著慕容家的血,就不允許自己退隱,逃避。至於孩子,在我為自己洗淨恥辱前,還是不出世的好,免得被人笑話,有個萬人瞧不起的父親。”
碧落咬唇,再咬唇,晨間上的胭脂紅早已杳然無蹤,淡色的唇邊隱隱發白。她放開捏緊慕容衝衣襟的手,轉頭盯著氈墊,似在把墊上的團花盯出一個洞來:“如果,我不想呆在你身邊,眼看苻堅殺了你,或者你殺了苻堅呢?”
外面的秋風颳得更大了,四枝的青銅燈,火焰被吹得明明滅滅,再一陣風過來,居然熄了兩枝。慕容衝姣好的面龐便有一半沉入了黑暗之中,剪紙般的輪廓微微地晃動著,似也要給秋風吹走一般。
“碧落,你不會離開我。”許久,慕容衝神情篤定地回答:“如果你要走,你當日便自己推開棺木離開了;後來也不會讓我把你從楊定身邊帶走,對不對?”
他這樣說著,手心卻已沁出一陣陣的汗水,似乎比傍晚與苻堅城牆上下對話時還要緊張,出的汗水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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