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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男人搖頭,忽一時發作,「前面幾日我究竟做了什麼?你告訴我——」他尖聲大叫一時,不得回應,一手推開穆遙,撐在地上奮力站起來,自言自語道,「我不能在這裡,我要一個人,我要走……我要走遠些——」搖搖晃晃便往外走。
穆遙無計可施,只能看著男人在黑暗中如困獸一般亂走。
男人昏頭漲腦原地轉了兩圈,忽一時靈醒,往早前人聲處走,迎面一幅沉重的帷幕,男人不管不顧地掀開,青天白日裡明艷的陽光鋪地而入,將他完全籠罩。
男人只覺眼前驟然一亮,那些醜陋不堪的罪像鋪天蓋地陳列在眼前,飛速褪去青黑的石色,變作白花花的皮肉,每一個人都生著他的臉,俯首抬臀,噁心下流,諂媚地仰著臉,任由世人圍觀。
男人立在那裡,無聲地同那些東西對視,直到這個醜陋的世界裡平空生出一聲尖厲的慘叫——
「別看我——別看我——」
……
餘效文匆匆趕來時,齊聿已經被侍人移到活石泉。餘效文在活石泉房門外深吸一口氣才敢拉門。開啟門一室漆黑,便舉著油燭一照——
泉房裡不僅滅了所有的燈燭,便連兩邊的窗扇也遮著厚厚的帷幕。泉中浸著穿著白色中單的兩個人,坐著的是穆遙,那個無知無覺完全掛在她身上的人形——正是自己最難纏的病人。
病人即便在昏沉中,依然保留了三分清醒,警惕地同這個世界共處。他應是察覺油燭燈光,濕漉漉的頭在穆遙肩窩處不住輾轉,手臂在水中掙動,嘩啦啦作響,「滅了燈——別看我——」
穆遙回頭,「滅了燈。」
「滅了燈我要怎麼看病?」餘效文翻一個白眼,提著燈走到近前,「殿下就是太縱著齊相了——難道叫他以後在黑暗裡過一輩子?」
穆遙一窒。果然男人鬧一時,不知是力盡神竭,還是終於適應,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口中仍然不住地念著「別看」之類的胡話。穆遙簡要說了事情經過,多少有些後悔,「齊聿害怕戒藥,應是在王庭吃過不少苦——早知道不告訴他了。」便捉起男人沉在水下的一隻右手,遞給餘效文。
餘效文蹲在池邊,捉住手腕診脈,罵一句,「還不是丘林清那老王八蛋,弄的陰損路數。」診一時道,「九日是一個關口——第一關快要過了。」
穆遙本是極其憂慮,聞言大喜,「是用了先生的方子的緣故嗎?藥癮發作只到這種程度?」
「是。」餘效文說完,又補上一句,「殿下萬不能掉以輕心,後頭還有兩個九日,一個比一個難捱——但無論如何都比銷魂草正經發作要強上百倍。」
彷彿要印證餘效文的話,男人又一次掙紮起來,手臂揮舞掐扎,尖聲叫道,「給我——給我——」
他五日間如此鬧過無數次,穆遙輕車熟路,抱著不叫他滾在水中,一隻手貼住男人濕漉漉的後頸,聊作撫慰。慢慢用巾子把浸了安撫藥草的活泉水撩起來,一層一層澆在男人枯瘦的脊背上。
男人難受到了極處,又掙脫不得,便嗚嗚地哭起來,「難受……我難受——給我吧……給我——」
餘效文看不下去,匆匆道,「這一回鬧過,這一關就算熬過了。後頭便會好很多,殿下多陪陪齊相,空著時餵藥粥——我回去調整方子,八日後再來。」
穆遙點頭,「油燭留下。」見餘效文面露異色,「先生教訓的是,他不可能一生活在黑暗裡。」
餘效文走了。
男人又發作許久,閉著眼睛不住口地哭叫,偶爾癮症過一點,又記起罪像事,胡亂叫著「別看我」。穆遙心煩意亂,忽一時發狠,掐住下頷撕咬男人無血色的一雙唇。
男人身上無一處不難受,被她咬一口便睜開眼,他在白而厲的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