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滿庭霜(二)(第2/3 頁)
不知他生前到底遭遇了什麼,她也不願觸碰他的難堪,夜雨聲聲,她在冗長的沉默中想了很久,才道:“那如果你有要我幫忙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
燈燭之下,她清亮的雙眸映著她的真誠。
外面的雨聲沙沙作響,敲擊欞窗,徐鶴雪與她相視。
他不說話,而倪素被門外的細雨吸引,她將剩下半塊糖糕吃掉,看著在雨霧裡顯得尤其朦朧的庭院,忽然說:“下雨了徐子凌。”
她回過頭來,“這樣的天氣,你就不能沐浴了。”
因為沒有月亮。
徐鶴雪望向簷廊外,聽著滴答的雨聲,他道:“明日,你可以帶我去永安湖的謝春亭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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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素望著他。
才接回兄長的骨灰,倪素難以安眠,她給自己上過傷藥後,又去點燃隔壁居室裡的香燭。
做完這些,她又回到香案前,跪坐在蒲團上,守著燈燭,一遍又一遍翻那部尚未寫成的醫書裡,屬於兄長的字跡。
而徐鶴雪立在點滿燈燭的居室裡,書案上整齊擺放著四書五經,幾本詩集,筆墨紙硯應有盡有,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乍看花團錦簇,實則有形無骨,都是倪素白日裡在外面的字畫攤子上買來的。
素紗屏風,淡青長簾,飲茶的器具,棋盤與棋笥,瓶中鮮花,爐中木香,乾淨整潔的床榻……無不昭示佈置這間居室之人的用心。
素雅而有煙火氣。
徐鶴雪的視線每停在一處,就好像隱約觸碰到一些久遠的記憶。
他想起自己曾擁有比眼前這一切更好的居室,年少時身處書香文墨,與人交遊策馬,下棋飲茶。
靠牆的一面櫃門是半開的,徐鶴雪走過去,手指勾住櫃門的銅釦,輕微的“吱呀”聲響,滿室燈燭照亮裡面疊放整齊的,男子的衣裳。
幾乎堆放了滿滿一櫃。
銅釦的冷,不抵他指間溫度。
徐鶴雪幾乎一怔,呆立在櫃門前,許久都沒有動。
徐鶴雪躺在床榻上。
香爐中的白煙幽幽浮浮,滿室燈燭輕微閃爍。
他閉起眼睛。
腦海中卻是長煙瀰漫,恨水東流,漆黑的天幕裡時有電閃雷鳴,刺激耳膜,一座高聳的寶塔懸在雲
() 端,塔中魂火跳躍撕扯,照徹一方。
“將軍!將軍救我!”
“我恨大齊!”
數不清的怨憎哭嚎,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徐鶴雪倏爾睜眼,周身瑩塵四散,生前所受的刀剮又在一寸又一寸地割開他的皮肉,耳畔全是混雜的哀嚎。
不知不覺握了滿手的血,他才感覺到捏在掌中的那枚獸珠很燙,燙得他指節蜷縮,青筋微鼓。
燭花亂濺,房中的燈燭剎那熄滅大半。
劇痛吞噬著徐鶴雪的理智,他的身形忽然變得很淡,漂浮的瑩塵流散出強烈的怨戾之氣,杯盞盡碎,香爐傾倒。
倪素在香案前靜坐,忽然聽見了一些動靜,她一下轉頭,卻見簷廊之外,細雨之中,竟有紛紛雪落。
她雙手撐在地板上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出去。
對面那間居室裡的燈燭幾乎滅盡,倪素心中頓感不安,顧不得雨雪,趕緊跑到對面的廊廡裡。
“砰”的一聲,房門大開。
廊上的燈籠勉強照見滿室狼藉,零散的花瓣嵌在碎瓷片裡,整張屏風都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屏風大片的素紗。
室內滿是香灰與血腥的味道。
那個男人躺在滿是碎瓷片的地上,烏濃的長髮凌亂披散,平日裡總是嚴整貼合的中衣領子此刻卻是完全敞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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