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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車上拉的都是米麵和幾斤鹿脯,也就是傳說中的“束脩”了。孫元起知道這家人生活不寬裕,推辭不要。老佟卻說這是給自己的,因為孩子上學期間要住在這兒。孫元起心想:你吃飯,不是和我們大家一塊兒麼?當下,卻不好說什麼。只好任由老佟把東西留下來。
孫元起既然收下這三個孩子,就問他們叫什麼。
老佟插話說:“鄉下人,知道什麼?都是胡亂起些名字罷了,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看看老鄭、老趙家孩子的名字,真是雅緻!孩子的名字,還要請孫先生費心。”
孫元起用指頭指著自己,疑惑地說:“要我給起名?”
老佟笑道:“自然是孫先生,您的學問可是第一流的。”
這樣,小學堂裡多了佟景仁、佟景智、佟景聖三個男孩。
每天小學堂上課的時候,老趙家的大閨女彩珠就捏著針線,坐在教室外面。不知是做女紅,還是聽課。後來聽趙景範說,他每天回去做作業,姐姐都在一旁看,做錯了、不會做,姐姐都能說出來。孫元起心想:這不是真心向學麼?於是,又把彩珠招進班裡。彩珠已經是大姑娘了,還有些害羞,過了好久,方才習慣。
彩珠見一屋子都是“景”字輩,自己這個名字也很不雅,就讓二弟趙景範央求老師給改個名。於是,班上就有了一個叫“趙景惠”的女學生。
十四、天邊有信來鴻雁
自春至夏,孫元起的日子過得平淡如水。白天,給大、中、小學不同年級的學生上課。傍晚,崇實中學的學生會來,一面整理上課的講稿,一面討論各種問題。有時候,就是閒聊,很多學生都把“孫先生”當成是“知心姐姐”、“全知博士”,和他探討一切問題,從學習到生活,從過去到未來。在學生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孫先生,孫先生總能透過一切迷霧,看清事物的本質。
只有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才是屬於自己的時間。孫元起會一個人躲在書房裡,批改作業,撰寫講稿、教材,有時也會回答外國學者的來信,最重要的是整理自己回憶中那個世界的一切,從物理學、數學、化學,到電子、計算機,乃至各種能想起來的大事。直到夜深。
因為時間過得太快,孫元起感覺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個紛亂的時代,離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那個世紀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父母、女友、同學、老師……以前經常徘徊在夢中的身影已經漸漸模糊。他非常害怕會把那段生活當做是一場夢給忘掉,然後徹底迷失自我。只有透過不停的追憶、不停的記錄,才能勉強使自己保留一份清醒。
在這個世界解決溫飽問題之後,孫元起一方面嘗試著融入眼前這個荒誕的歲月;另一方面,卻固執地把自己的精神停留在原來的歲月中。在周圍的人眼中,孫先生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也是鬱鬱寡歡、落落寡合的。任何一刻,都能從他的臉上發現那一抹落寞抑鬱的神色,與年青的容顏殊為不合。
這份憂鬱的神色,平添了學生們對孫先生的好奇與景仰:為什麼少年得志、學業有成的先生會那麼神情鬱郁呢?難道是因為家庭的原因,還是看透了一切?
平淡如水的生活,直到六月底的時候,才被美國公使館送來的一堆郵件所打破。
往來於太平洋東西海岸的郵輪,每個月一往還,所以郵件經常是一堆一堆地到來。孫元起最初的兩篇論文都是分量十足,所以有些學者想和他討論這方面物理學前沿的問題,孫元起也樂於回信,並總能給出很好的解答。這麼兩三次,很多學者都給他寫信,諮詢問題,盛讚他學識淵博,並熱情邀請他撰稿,乃至前往講學。對於這方面的要求,孫元起總是婉拒。
六月底的這批郵件,除了《science》寄來刊登《輻射強度與光波長之間的函式關係》論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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