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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懷初臨窗站著,樓下戲臺唱得如膠似漆最是精彩,嘴角一勾:「二姐,依我看這位尹小姐年紀輕輕,怎會不愛惜自己的聲譽,拿這種事情扯謊,不如早點送她回去吧。」
陳夫人心中也是這麼想,叫了衛兵來,將阮九同制住,讓碧荷引著尹芝出去。
佟少俊送她到大門口,忽然拉過尹芝的手,靠近她耳畔道:「與她大兒子牽扯不清,日後有你的苦頭吃……」
尹芝見大鐵門幾步之遙,心也咚咚跳起來,生怕出什麼差錯,聽得一知半解,無暇多問,一等衛兵開了門,立刻跨出去,一口氣走了好遠。
暮色沉沉,被林蔭道裁成一條寶藍緞帶,樹梢頭掛個白燈籠,這一叢傳到那一叢,是永遠追不上的月亮。
春夜濕寒,獨自一人走著,欣喜和恐懼在心上拉鋸,林子裡一聲鳥叫,腳下一汪積水,都足以打破勉強得來的平靜。回頭望去,氣派的府邸已沒了蹤影,前途後路漆黑一片。
萬籟俱寂中隱隱傳來汽車的聲音,不一會兒身後果真亮起微光,是一輛黑轎車,尹芝警覺起來,側身站到一顆粗壯的道旁樹後,等那輛車開遠了,才重新回到路上來。
說也奇怪,她走了一陣,又看見那輛車,離著百十米遠,開得極慢。她停,那車也停,她走,那車也走,似是要陪著她一般。一人一車走走停停,轉眼到了大路上。
車上下來個身形高挑的男人,手裡拿著條東西系在路燈上,轉頭望過來,停了片刻,又坐回去,和黑轎車一起消失在夜色裡。
尹芝走到路燈下,原來是一條菸灰色圍巾,摸起來猶帶溫度,不知什麼料子輕軟得雲朵似的,角上用銀線繡了個草體的『初』字,暗夜裡也醒目得很。
原來是他。
尹芝收回手,大步往前走到街角,把那人的好意留在原處,招了輛黃包車:「去北站。」
陳太太送走了賓客回到房中,陳仁美今日喝了些酒,尚未洗漱已鼾聲如雷,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巴不得丈夫去了外面的小公館,眼不見為淨。
碧荷過來替她摘首飾:「太太累了一天了,不如泡澡解個乏,我去備水。」
陳太太捏捏眉心:「你先去問問大少爺的公館那裡,他回去了沒有。」
碧荷應聲去了,不一會兒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不似女人家軟糯,咯咯噔噔,一聽就是喬副官:「督軍,夫人,大公子出事了。」
陳太太見床上沒動靜,顧不得叫他醒,自己開了門:「出什麼事了?」
「回來的路上中了槍手的埋伏,張副董陪著在廣慈醫院。」
「什麼……傷得重不重?人要不要緊?」 陳太太見喬副官只知道搖頭,心揪到一處,將門大開:「你先去叫人備車,再進來把督軍叫起來。」
她吩咐完,不等丫頭來伺候,洗去暈開的脂粉,拿出薄風衣,夾上皮包,匆匆下樓。碧荷正往樓上走,見她要出門,奇道:「太太,那邊說大公子還未回去……這麼晚了,您要上哪裡去?」
陳太太在樓梯上站著,聽房裡只有喬副官一個人的聲音,三催四請不得迴音,想必陳仁美是醉得很了。她一個人去醫院看陳季棠總是不好,便命碧荷去叫二少爺,自己親自去廚房讓孃姨溫了盅雞湯帶著。
陳季楠不情不願,陪著母親坐車到了醫院,竟在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陳太太猶豫一會兒,沒叫醒小兒子,讓汽車夫和衛兵陪著他,獨自往病房裡去。
廣慈醫院是法國人辦教會醫院,公董局的人自然優待,陳季棠關了燈,靠在病床上,趁護士不在,點了根煙,就著月色慢慢抽著。
陳太太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他這幅模樣,半張臉籠在暗影裡,唇邊擎著一星火花,忽明忽滅,漫不經心地看過來,眸光幽遠,也怨不得那些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