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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不知何時,琴絃已劃破手指。
明明是男子的聲音,但伴和著她的琴音,竟是異常婉轉悅耳,輕輕淡淡的歌聲中,訴盡了深宮寂寞、深情成空的悲涼。
明明聽到的是和太監完全不同的男子聲音,漸漸清晰,漸漸接近,楚韻如竟似著了魔一般,坐著一動不動,只是有些驚異地問出一聲:“是誰,誰唱的歌?”
“是我唱的歌!”
聲音近得就在身旁,同一時間,內殿裡面的十多個宮女一起拜倒下去:“恭迎陛下。”
楚韻如一呆,略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子,看到了那個成親兩年,從不踏足甘泉宮一步的丈夫。
她儘量從容地站起來,盈盈拜倒,悄悄在袖子裡把指尖扎進掌心,讓疼痛可以使自己用平靜穩重的語氣說完走過場的話:“臣妾恭迎聖駕。”
容若是帶著火氣過來的,可是遙遙聽到歌聲琴聲,走近再看到這容色清美的麗人,火氣實在發作不出來,可是要和和氣氣,又做不到。悶了半天,只得沒好氣地說一聲:“平身吧!”
“謝聖上。”楚韻如保持著皇后完美的儀態禮貌,說著老套的話,站了起來,抬起頭,望向容若。
這一對成親兩年的夫妻,終於第一次,真正地正視彼此。
容若只覺楚韻如容顏如畫,眉若青黛,唇似塗丹,偏偏如此美人,如此年少,一雙眸子清美之外,竟有些暮氣沉沉。他心中微動,忙側開眼睛,盡力用冷酷的聲音說:“你應該知道我是為什麼來找你的?”
楚韻如低眉垂首:“臣妾不知。”
容若見一個少女做出這樣死氣沉沉的動作,說出這樣死板的回話,又覺生氣,又覺憐惜,不覺冷笑一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宮女小絹今早送出一塊有毒的糕餅,而這糕餅最後遞到了蕭性德的手裡?你不知道,外頭很多人都傳你非常討厭蕭性德,屢次說要除掉他,那麼你都知道什麼?”
楚韻如大驚抬頭,震驚地望著容若,然後又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性德。這個時候,她氣得連手指都冰涼一片,悄悄在袖中顫抖。
性德的容貌之美,以及他忽然被皇帝收為隨侍,日日夜夜,寸步不離的事,早已傳遍宮廷。暗中,不知有多少流言猜測,而大部分人都會相信其中最不好聽,最髒骯的那一種。
這樣的話,楚韻如早聽得多了。她原本就是個被冷落的人,所以只是冷冷哼一聲,也就罷了,料不到今天會有這樣的大罪降到頭上來。
此時此刻,她想到的,不是喊冤,而是憤怒。
她也是楚家金尊玉貴的小姐,自小就習詩書禮儀、忠孝賢德的道理,聖人之言、女子之德,哪一條不謹記心上,送入宮中,封為皇后,為天下國母,被生生冷落兩年,而今,卻為這樣莫名其妙的事,被自己的丈夫逼上門來。
她是當朝國母,竟被視做與男寵爭風而施毒手的女子,置她這當今皇后於何地。
她憤怒已極,反倒笑了出來,笑容美至極處,卻又冷至極處,望著她的丈夫,她的君王,生平第一次說出了有違閨訓的話:“原來今日聖上貴足踏賤地,是為蕭侍衛討公道來的。既然如此,臣妾怎敢欺君,此事確是臣妾所為。臣妾身為皇后,統御六宮,當要維護宮中制度、皇家名聲,自問所作所為,全是為皇上清譽著想,為大楚名聲著想,皇上若要怪罪,我就此領受便是。”
容若萬萬沒想到,她竟會一口承認,瞪大了眼睛,怔怔望了她半天。明明是他來找她興師問罪啊!怎麼現在,倒像是自己被她壓住了氣勢,不免有些不甘心地瞪著她。
“好一位皇后,你說得真是太好了。你統御六宮,殺一個你認為會敗壞皇家聲譽的侍衛算得了什麼?就是天天讓人跪在外頭大太陽底下,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無可指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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