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夜有思(第2/2 頁)
中穿過來,讓燭火亂亂舞動,也讓落在文冊上的視線亂晃。
劉宴伸手揉了揉眼,緩解酸澀和疲憊。
然後再次看向文冊。
文冊上並不是外邊兩個官吏猜測的機密要事,而是一片空白。
“真是她嗎?”劉宴自言自語,看著空白的冊子,拿起筆,但再一次放下。
他其實並不知道她的姓名。
“我等匠人,不需要姓名,你想喚我什麼就喚我什麼,或者稱呼我做的器具,喏,我現在會做木鳥,你可以稱呼我木鳥。”
木鳥,那時候她會做木鳥,誰知道後來又會做什麼,又叫什麼呢。
劉宴將筆放下來,然後又提起來,想要勾勒出人像,但他似乎也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昏昏暗暗不見天日的牢房裡,人影鬼影交疊,能看清楚什麼呢?
但他一定是記得她的,要不然為什麼當修內司那個女匠工走過來時,他一瞬間就想到了她。
劉宴握著筆的手攥緊。
只是因為是個女匠工嗎?
絕對不是,當那個女匠工一雙眼從捧著的賬冊後看過來時,那撲面來的熟悉感,風裡似乎都是喊聲。
“是她,是她,是她。”
但,當然不是她,她跟他年紀差不多,十七八年過去了,他已經快不惑之年,她怎麼可能還是青春年少。
劉宴握著筆的手鬆開。
不是她,是她的女兒嗎?
她好像是說過“我要生一個女兒,然後把我一身技藝傳給女兒。”那種奇奇怪怪的話。
他當時忍不住問“兒子怎麼了?兒子就不能傳承你的技藝了?”
她當時誠誠懇懇說:“能是能,但傳給兒子,總覺得有點吃虧,覺得我自己白辛苦了。”
他當時是聽不太懂的,現在麼,隱隱也能懂了。
她女子身學藝不易,說是父親都不同意,好容易學有所成,最後傳承給兒子,將來也沒人能記得她——男人家學匠工常見,沒什麼稀奇。
傳給女兒,後人提到技藝也會提到她們的身份,讓人記得更深刻一些。
她還咂咂嘴說,其實我還是很貪圖名聲的。
想到這裡劉宴忍不住笑了。
看來她如願以償了。
高財主送來的訊息說什麼來著?墨門新掌門在修內司。
墨門新掌門,白樓鎮的時候,新掌門是“那位小姐”,一個年輕的女子。
年輕的女子,匠工,被修內司邀請,觀星閣。
是啊,又能省錢又能修得很好,別的匠工做不到,她的技藝自然能做到。
劉宴放下筆,從貼身的衣領中拉出一條紅繩,紅繩上懸著一吊墜。
吊墜用麻繩纏繞,只有巴掌一半大小,形狀似乎匕首。
劉宴解開麻繩,露出其內木柄刀身。
這是一把木銼刀。
劉宴的手撫摸著木柄,其上有淺淺刀刻一女字。
“喏,送給你吧。”
搖曳的燈光裡那位穿著灰撲撲的女子,一揚手。
“下次再被抓入牢房,尋不到生機的時候,也別真就等死。”
她嘴角彎彎一笑。
“用這把銼刀撬開牢房逃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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