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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曾在那隻瓶裡,嗅到過一種什麼強烈的氣味?……但,他卻絕對思索不起,這是一件發生在什麼時刻與什麼地點的事。
那是夢裡的事情嗎?他自己迷惘地問。
不!那不像是夢裡的事!他自己迷惘地回答。
但是,以後呢?——在捧著那隻瓶和嗅到那種氣味之後,以後又怎樣呢?
看著對面那隻啤酒瓶,他的神思,不覺深入於他所失落的迷離的夢境之中。不料,過去的啞謎,還沒有解決,眼前的奇事卻已接踵而來!——而且,那些奇事,竟像穿在一根繩子上,簡直成串而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背後,忽然有一個聲音,輕輕地,而不十分嚴重地,在警戒他說:“喂!你要留心呀!你——”
第一遍的聲音他似乎並沒有聽到;即使聽到,他也決不以為這是向他說的話。可是,第二次的語聲緊接著又在說:“喂!聽得沒有?餘先生,你要留心你的危險呀!”
那個突兀的聲音,不但近得像是湊在他的耳邊所說;而且,語聲之中還清清楚楚指出他的姓。他被那個聲音猛然從迷離的思索中喚回。他不等那個聲音歇絕,就愕然抬起他的視線;他向近身的一個小圈子裡四面找過來。只見:那些桌子上的人,有的在吃,有的在喝,有的在談笑,有的在把菸圈吐在熱烈的空氣裡。結果,他並沒有找到那個喊他“餘先生”而向他發言的人。
只有隔座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單身的座客,那個人,距離和他最近。看樣子,最有可能向他說出如上的話。但是,看這傢伙,一手執刀,一手執叉,正自埋頭苦幹於他面前的一個餐碟中。工作得這樣忙,在神氣上也絕對不像開口說過話;何況,自己根本並不認識這個人。
於是他僅僅把困擾的眼色,在隔座這個傢伙身上輕輕一掠而過。他只模模糊糊看到那個人,是個闊肩膀的人,年紀並不十分老。穿的是一套深色的西裝。——不過,也許他連如上模糊的印象也不曾留下。
其實,如果餘先生的腦力能夠清醒些,他就可以看出:隔座這個穿西裝的傢伙,正是即刻在這門口高聲說話的人;如果他的腦力再清醒些,他一定還可以記起這個人,也就是從汽車上把他扶下來的人;如果他的腦力,能再清醒得和平常的人一樣,他一定早已覺察:在路上的時候,這個神秘的傢伙,一直是或前或後,或左或右,在暗地裡追隨著他的。
實際上,他從一輛汽車之中,莫名其妙被扶下來,連著,他又莫名其妙,無形被迫走進這家咖啡館,其間他只走了絕短的一段路;多說些,也不過六七個門面。——至於他在這個離奇的晚上,畢竟已遭遇到了一樁何種的事件?那也只有坐在他隔座的這個傢伙——就是從汽車裡把他扶下來的那個人——能夠解答這個太神秘的問題。
可惜他都不知道。
這時候,他的迷惘的意識,已被那個突兀的語聲,從苦思之中拉回來。他無暇再找他的已失落的記憶,而只顧抬起視線,昏亂地,在尋覓那個和他說話的人。
平素,餘先生有一個習慣:遇到什麼疑惑不決而需要思索的事,他喜歡一面思索,一面把他的腳尖,一起一落,在地上抖動,像是拍板的樣子。——在這舉目四顧的瞬間,他的腳尖,不知不覺,又在桌子底下顛頓起來。由於腳尖的抖動,他開始覺得他的兩隻腳,竟是那樣的不適意,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了起來。無意之中,他低下頭來,看看自己的腳。他在他的腳下,找到了些非常可怪的東西;竟使他的兩個眼球,立刻起了凝凍的作用!
“皮鞋!”他幾乎要出聲高喊!
一雙皮鞋,那也值得驚異嗎?未免太多驚異了!然而不!說出來是自有可驚異的理由的:原來,我們的主角,他有一個古怪的性情,他一向最不喜歡穿皮鞋;也可以說,他的一生,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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