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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木先生的府上嗎?畫家真木佑介先生……」陌生的聲音,「這裡是新宿s警署。你是真木先生吧!」
「是的。」
「半夜打攪真冒昧,其實是有關尊夫人的事‐‐尊夫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契子?契約的契字。」
「是的。有什麼事嗎?」
如此深夜裡,警察打電話來,為契子的事。我應該驚心才是,卻意外地冷靜。心情被夜氣浸冷了。
「尊夫人現在是否不在家?」
我不曉得如何作答是好,只好含糊地應一聲。
「知不知道她的去處?」
「我沒問她去那兒。」刑警的聲音在話筒底下沉默片刻才說:「其實,新宿三丁目的酒店發生了兇殺案,我從現場打來的。被殺的女性似乎是尊夫人。」
「契子被殺?怎麼可能!」我禁不住怒吼一聲。
「被殺的女性有一封寫給你的信‐‐我們讀過內容,好像是尊夫人所寫的……尊夫人外出時,是否穿深藍色條紋和服?灰色腰帶,上面有四片黑色的三葉草圖樣,只有一片是粉紅色的葉子……」
「我不清楚。不過她確實有這個花紋的腰帶。」
男人的聲音在另一頭呻吟:「看來真是尊夫人了,對不起,能不能請你速速過來一趟?」
我不記得幾時結束通話電話,不知是否驚愕過度,意識轉薄,思考轉空。只記得自稱警察的男人最後說的幾句話,包括「新宿御苑門前第三條路」,還有聽不慣的酒店名「巴多」。我聽不清楚酒店名稱,反問了好幾次。
起先以為是惡作劇的電話;可是男人的聲音背後的確有警笛聲和慌張的動靜,飄動著兇殺現場的空氣。
不可能。契子不可能在新宿的酒店遇害。一定是搞錯了。總之過去現場看看。這樣很簡單地知道純是誤解。
即使心裡這樣想,身體卻動不了。我讓身體倒在沙發裡,楞楞地望著牆上的畫。一個女人的肖像畫。我的妻子‐‐刑警告訴我已經死掉的女人契子,她的臉在幽暗中有如幻影一般浮現。說是臉,不如說像是腐蝕牆壁的汙邇。我開始渾身戰慄。為了靜止手部痙攣,我用力握緊花瓶,對準肖像畫丟過去。花瓶正面撞到畫中女人的瞼,然後掉在地面跌碎了。
跌碎的聲音終於使我回到現狀。玻璃花瓶跌得粉碎,女人的臉卻紋絲不動。
不錯,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死。
空洞的腦袋受到突然的衝擊,就像記憶喪失者似的記起一切,清晰地恢復意識。我背過臉去不再面對畫中女人,出到走廊。盡頭處浴室的燈還亮著。一瞬間不知該去浴室還是上樓的好,結果雙腿任性的選擇樓梯。
今晚,我第四次上這個樓梯。上去的第一道門是臥室。開那道門也是第四次。
臥室裡面很黑。門邊的電源開關從上週起壞掉了。我從長褲口袋掏出火柴來擦。指尖剝開黑暗。柔弱的火焰映出零亂的床和衣櫃之間地毯的幾何學圖樣。雖然看慣了,卻不曉得什麼角形的奇異形狀。
「不可能的!」我發出連自己也想不到的聲音低喃。絕對不可能的。契子在我連名字也沒聽過的新宿酒店被殺‐‐剛才,契子還躺在地毯上面,是我殺的。我在臥室裡親手殺死她。剛剛電話響起時,我把她的屍體埋在後院,正在浴室裡清洗沾滿泥濘的手。
我的手隨著火焰溶進黑暗裡,勒死契子時碰到她的最後體溫還存留在手。
四小時後。
深冬的黎明,我在凍得泛白的高速公路上馳走,從新宿的現場回去國立市住家的路上。黎明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