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第1/2 頁)
凌重九一直是那麼慈祥地笑看著他,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截樹枝,一言不發,竟灑逸地遞出一層劍花,慕容焉初是一怔,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他舞的竟是『太微劍法』,但見他閃展騰挪,一時如弱柳扶風,行雲流水,一時又似蒼山萬重,水銀瀉地。一套劍法在他手中如棉裹鐵,剛柔兼濟。木劍所至,無不點鐵成金,流景扶搖,將九劍一百八十式演至結尾,呵氣收劍。『太微劍法』的確精妙絕倫,以前他對此劍的理解,僅限於一招一式的精妙之處,至於遐邇一體的連貫治劍,這是他自眼睛廢掉以來唯一第一次,方至今日,他才真正領悟到這套劍法的精義。
凌重九踱過來,輕輕地撫摸了他頭上的花發,一股久違的慈愛之情頓時化為一泓清淚,簌簌而下,卻聽凌重九信手低眉,笑得很輕地道:「焉兒,你很累麼,很疲憊呢麼,伯伯此行遠遊鳴月山良緣廣聚之鄉,見世間有人闡揚佛道兩宗,代天宣化,吾心嚮往,特來一看。孩子你身負萬鈞,乃是天意,如今尚非你我相聚之期,你尚有大業未竟,他日你若能削劍寰中,君臨天下,才無辱沒了伯伯的一片苦心,無負天下的仰望……」說著,他的身影倏忽漸漸遠去,聲音也越來越弱,漸近幾不可聞,方見他影若孤鴻,悄然飄沒於明月之下。
慕容焉突然一陣悲愴,奮力向那人影消失的月下追去,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舉足,一急之下倏然而醒,方知原來是山中一夢。雖然是夢,但卻恍如真境一般,尤其是凌重九那套劍法絕非虛假,那席語重心長的叮嚀言語,言猶在耳,切切在心,令他煦煦淚下。如今自己的臉頰濕潤微冷,顯然方才真的流過眼淚。一想到夢中的凌重九的慈顏,不免又酸涕霑頤,煦煦難斷。良久,他強抑悲愴之情,撫衿而起,四下感覺一番,卻發現天光光亮似乎暗了許多,大約應在申牌時分。
方才一夢,他心中再無一絲戒懼,反倒是凌重九所演的劍術,使他一時竟忘了身在險境,沉思其間不能自拔。本來他確不好劍,但自他身入段國,身邊的經歷每每與劍有關,有道是劍徒然是劍,操之行善則善,御之為惡則惡,其間之事,不假絲毫偏差,存乎一心,否則其惡在我,豈能將責任推在一柄冷鐵身上,脫去一身的幹係。反而是凌重九精妙的劍術,以技止殺,運劍勸善,方至斯地慕容焉方真正領悟了『太微劍法』的神髓,大徹大悟了。
這套劍術一招一式確是繁複,如今他一旦拋開路數,觀其全貌,不外一個『仁』字,至於其間的攻守變化,乃是提、撩、刺、格、斬、旋的連貫組合,或兩或三,或正反或疊復,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可謂洋洋大觀。而每劍二十式又有其規律可循,如此一想,他的思路頓時豁然開朗,一套劍法去肉留骨,大真頓現,慕容焉頓時發現凌前輩在用這套劍法在用真意揮灑一個『仁』字,但又似意猶未盡,想來可能是因為凌重九當日創練此套劍法時,嫌之太繁有所捨棄,以至於晚輩後學難免有管窺之限。如今他一旦劍的原理上徹視『太微劍法』,再無絲毫阻礙,這一所得幾乎令他歡呼雀躍,不能自持,一時興起,從地上摸到一截斷木,就在當地揮舞起來,但奇怪的是,他體質本就孱弱,這次一直運了百式仍未覺得累,甚至眼睛也舒服了許多,當下心中訝異,孰不知萬物循道而生乃天下至理,一切事物接近本源,都是順合自然天性,深契天機,豈止令人舒暢而已!
一時間,慕容焉揮將起來絲毫不能竭抑,時而低首沉思,時而揮舞一時,又或搖頭嘆息,或欣然而喜,自申至酉,從無間斷,不知如醉,若狂若痴,又若得若失,一套劍法數百式在他手中演了數遍,用心演了數遍,但仍覺不能至於圓通大境,以盡其極,遂將其一百八十劍反覆斧斫,精添細減以至重整,最後只勝下一招九勢,而每式又可攻可守,進退有據,極盡精妙變化之能事,直至忘無可忘,一套繁複精妙絕倫的劍法簡若削竹,妙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