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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一咬著珍寶珠拉了他一下,說:“不用去。”
梁誠停住了,他望著前面商鋪發了會呆,回頭對甘一說:“我是很想替我老豆報仇。但我不想害死人。”
甘一把糖從嘴裡抽出來,看著他。梁誠說:“這幾年我臥底在龍天這邊,不是沒機會殺了他,但我不想那麼做。阿婆收養我之後,帶我去她那邊吃飯,一開始我不肯吃飯,也不肯睡覺,終日坐在床邊發呆。她跟我說,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只能朝前走。我那時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老母會病死,我老豆會被亂刀砍死。我生活下去還會有什麼意義。她給我買了一杯草莓凍奶茶,和我說,如果阿誠覺得太難過,就喝點甜的。但是奶茶喝完就要開心一點。因為阿婆買不起第二杯奶茶,可以嗎?我答應她了,不要害人。所以我只想配合警方抓人。”
甘一點頭,他朝家明揚了揚頭說:“打電話報警,這裡有械鬥。”
梁誠手插進口袋裡想掏煙,甘一湊過來和他說:“我有錢,我可以現在給你買第二杯奶茶,你開心嗎?”
梁誠打了他一下。甘一笑起來,把棒棒糖含回了嘴巴里。梁誠好像思索了幾秒,抬頭問他:“你見過你老母那張照片嗎?當年報章雜誌足足報道了兩週多。”
甘一看著他,說:“看到過,但是是後來,我學會用計算機上網之後。”甘一笑了一聲,說:“我沒有我老母的什麼彩色底片,她燒光了和我老豆有關的合照。那個是我唯一一張我老母的照片,是不是很諷刺?”
甘一笑了一會兒不笑了。他那麼喜歡吃糖,可能也是想抵抗一點難過。他被李國棟帶走,坐偷渡船到希臘登岸的時候,生了一場痢疾幾乎死掉。他在生死之間,好像看到了老母笑盈盈地看著他,朝他伸出一隻手。對別人來說,那是躺在市中心主街邊一條小巷道里被汽車碾過數次慘死的無名女人。那具屍體,甚至拼不出一個完整的頭尾了。第二天清早,掃街的清潔工發現屍體的時候,嚇暈過去,她醒來大哭著吐光了剛吃下去的早餐,然後報了警。
甘一十一歲那年,在社群小學上學,有一節公民課是教大家用計算機。他在搜尋框裡敲下老母的名字,然後看到了那張照片。他開始拒絕說話。李國棟帶他去接受兒童心理治療,甘一望著診療室柔軟的坐墊和玩具,想起那間破公屋裡,他老母用剩下的布料給他縫過一個小狗布偶。
梁誠轉頭抱住了甘一。他們抱擁著靠在街沿邊。家明忽然大喊了一聲:“小心!”
梁誠幾乎是下意識地推開了甘一。一輛福特車直直地朝他撞過來,梁誠認出了駕駛位上的人,陳少飛。
“是cib署長陳少飛。”龍天還抱哄著他老母,輕聲說:“我們幾個早都和他達成了協議,只要衛斯理倒臺,我們可以黑白通吃。這些年,他假意安插梁誠在我身邊,實則是用最保險的手段借梁誠傳遞訊息。我能把產業做到那麼大但是警署方面抓不住把柄,都是這個緣故。”
梁誠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玫瑰。那種奇妙的聯想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他覺得是太痛苦了,真的應該再喝一杯奶茶。
甘一掏出槍打掉車胎,車胎漏氣轉向的時候還是擦到了梁誠。他被重重甩到了牆上。甘一撲到梁誠身邊,梁誠已經昏過去。甘一大叫:“救護車!大熊叫救護車!”
陳少飛甩開車門,拿槍抵住了甘一的頭:“那麼像。真的太像了,我一開始怎麼沒認出來。”
甘一的視線慢慢從梁誠臉上抬起來,他像看一塊生肉一樣看著陳少飛,陳少飛想再開口說話的時候,甘一突然暴起,抽出梁誠的軍刀插向陳少飛的頸動脈。血濺得到處都是,真的像玫瑰花瓣。陳少飛跪在了地上,甘一拔出刀,拿手帕抵住了血孔。他朝坐在大熊車裡的美美叫道:“過來做事!”
美美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