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凜凜紅塵(第1/4 頁)
雲國佛鄉。
符羅山上,庭院森寂,漆紅覆雪,古松林立。
佛鄉首座虛繇子孑然一身站在百年青松之下,垂首不語,一想到三千恕之患已至人間,從今往後將夜夜不得安寐,耄耋之態又添三分。
赤足而來的雪衣僧侶垂下眉目。
“師祖。”
“你回來了,罷了,我已經算到了,”虛繇子嘆息一聲,他向來笑如歡喜佛,如今卻也躊躇迷惘,“當務之急還是三千恕之患,你速速前往白玉京召喚十宗商量對策,此事一出,東魔主那邊必然蠢蠢欲動。”
問花默然應允。
“至於那個人……”虛繇子搖了搖頭,手中揉捏著一串土黃佛珠,“你去往白玉京時,先找三樓樓主謝閬風,不過我想他已經猜到了。”
雪衣僧垂首再垂首,“是我無能。”
“不必自責,”虛繇子道,“相折棠頭上十大傳奇的名銜,從來都並非浪得虛名。”
“我今年也已七百歲,已至極限,命劫在所難免,算一算,你也該正式剃度了,”虛繇子陷在回憶中,“我在符羅山剃度的時候,那傢伙已經名動七海十四州了,彼時他剛剛橫空出世,雖然還擔不起劍聖的名號,但也已鋒芒畢露。”
問花道,“於劍術一道,他的確是天縱奇才。”
“哈哈,錯了,”虛繇子不知想到什麼,忽然淺笑,“他當年可不是以劍術出名的,這人說來是真的有意思,若不是,若不是……哎,不過他的劍道,也的確稱得上一句至純至性。”
問花略略抬眉,“不是劍術,那是什麼?”
“那也是當年一大樂事兒,”虛繇子說起這個竟然來了興致,“文殊一脈撰寫天榜,那時掌筆的還是文殊春秋的兄長文殊一笑,天榜十年一改,當時盛傳攬月宗的連城綺羅理應為天下第一美人,文殊一笑慕名而去,會面後果然不負盛名,然而是夜,他入鹿翡天霜臺時,卻見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白髮少年正在月下秀劍,天霜滿星,驚鴻之靈,自此――”
“天榜美人卷改頭換臉姓了相,一姓就是七百年。”
“最好笑的是相折棠當年有求於連城綺羅,這一下連城綺羅丟了大面子,盛怒之下自然不肯助他,這小子氣得當場寫了一張千字長書發表在天情臺上,在裡面將文殊一笑罵了個狗血淋頭,你說好笑不好……”
“師父,”問花忍不住打斷了他,提醒到,“這些於我們佛家而言――”
“咳咳,”虛繇子捂嘴,“老了老了,你且速速前往白玉京吧。”
雪衣僧赤足而行,走在雪裡,竟然也不覺得寒冷。
“你們佛鄉之人,都是如此虛偽的嗎?”
他剛走出庭院,一個尖戾的聲音忽地鑽入雪衣僧的耳邊。
雪衣僧並不訝異,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個聲音,並沒有理會她。
“還是隻有大師你,才這麼虛偽?”
雪衣僧繼續往前走,眉目悲憫不可動搖。
“你方才說什麼對於你們佛家而言,裝得可真像那麼一回事,可笑,你放走相折棠的時候,可有遵循佛家門訓?”
天地渺一粟,問花忽然頓住,忽然踩到了一個空檔,被雪淹沒了一隻足,那個聲音如跗骨之蛆不可驅散。
雪衣僧終於不再視若無睹,他拉開領口,脖頸旁邊覆著一團黑影,黑影似是藏在他的皮肉下面,無實質的一團黑霧。
黑霧依然為所欲為,“怎麼了大師,難道你敢做不敢當,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對相折棠,真的沒有放水嗎?”
雪衣僧雙手合掌,“阿彌陀佛。”
黑影卻不肯放過他,“你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致。”
“大師,凜凜紅塵苦,來和我說說吧。”